误闯“张公馆”

原标题：误闯“张公馆”

张凤翙晚年在自家花园 张凤翙后人供图

1953年我从西安开通巷小学毕业，考入菊林中学，这所中学后来更名为西安第二十一中。

菊林中学的教学区是块长方形的二层阁楼，整个校舍建筑古色古香，既有沿墙走壁的老式阁房教室，又有花草旋绕的八角形小凉亭。由于学校地方小，操场设在了对面，菊花园街的东侧。操场不大，只有两副篮球架，剩下的空地摆着单杠和双杠。刚入学的我，年仅十二岁，个子矮、体瘦弱，抢不上篮球，也不会玩单杠和双杠，却擅长爬树，一眨眼便爬上操场边的一棵大树上。抬眼望去，低矮围墙外边，是一个大花园，花园中还有几棵苹果树，树上结有快成熟的苹果，此时正是开学后的第一周。我对学校及周围环境，备感稀奇。

九月份的第二个星期，这一日正是下午课余自由活动时间，我约了一位新认识的小同学，两人迅速地从操场翻墙进入那个花园，不容多想，我像猴子般地爬上了苹果树，挑选个儿大、成熟早的苹果摘下一个一个扔在地上……突然，走来一位中年人，他正是这儿的管家，在树下拾苹果的小同学拔腿就跑，等我从树上下来，正好被管家人拉住。我拼命地挣扎，企图逃跑，管家人牢牢抓住我的衣领，扭住我的胳膊，我嚎啕大哭。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白胡子老头，扶着拐杖问：“你是哪来的孩子？”我回答道：“菊林中学的学生，刚刚考上一年级……”大爷没有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放了我。这管家人听从指示，带我走出了大门。

此后，我在学校门口经常看到白胡子老人在管家人陪伴下，吃炒凉粉，喝豆浆，尝油条，品糖糕……我见到老人后，总是低头悔恨，悄悄离去。有一天，我看见校长张效臣碰见白胡子老人，鞠躬问好，最后还亲切握手告别。这老大爷是谁？校长为何那样尊敬他？一个谜团浮在我心中。

这一年初冬，我的家庭发生变故，我遗憾地离开居住的东厅门街，搬住在书院门街的西边。每天上学途经书院门、安居巷、细长的东木头市街，再到东厅门，最后才跑进菊林中学。由于家远，我每日中午不回家，带一块干馍在学校里泡开水吃午饭，有时候带一点咸菜，凑合一顿饭。但我耍小聪明，经常去大饭馆蹭饭吃。菊花园街有一家很有名气的大饭店，名叫“厚德福”饭庄。听老人讲：解放前胡宗南在这儿宴请过美国军事顾问。解放后，厚德福饭庄一直继续营业。我一个中学生，经常来这里吃剩下的饭菜，顺便帮忙收拾碗、筷子和菜盘。

有一日中午，“厚德福”饭庄客人特别多，饭店里挂了一幅横幅“张凤翙老人七十大寿”，张凤翙是谁？我仔细一看，原来正是那位白胡子老大爷。回校后立刻问老师，老师告诉我：张凤翙是辛亥革命时期的大英雄，武昌起义后，他组织起义新军大杀清军辫子兵，菊林中学就是他一手创办的模范中学，他对菊林中学有特殊感情。

后来一段时间，我经常看到一辆汽车来到张凤翙家门口，接老人去省委开会——听老师讲：张凤翙老人历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委员，陕西省副省长等职。

1956年，我上到三年级，历史课本恰好讲到中国近代史辛亥革命这一章，教历史课的老师详细讲述了张凤翙首先响应武昌起义，领导起义新军攻占盘踞在西安城内的“满城”，成为辛亥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

学习了历史课之后，许多同学要求见张凤翙老人，学生会与团支部准备组织联欢会，由我带路进入张府花园，但这时张老先生患病，卧床不起，大家很遗憾没有见到心中的大英雄。1958年，张凤翙老人病逝。

我从菊林中学毕业，在以后的几十年漫长岁月中，我一直记着自己误闯张公馆的往事，更一直敬仰和怀念张凤翙这位英雄人物，近年还撰写了数篇张凤翙传记文章，表达我对他老人家的尊敬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