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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别人骂的母校,不是一所值得尊敬的大学

新周刊 2017-06-20 08:30:02

核心提示:不许别人骂的母校,不是一所值得尊敬的大学不问是非黑白的“母校粉”,他们的作为非但没有起到爱护学校的效果,反而亲力亲为地以自己的狭隘、偏激和粗鲁,侮辱了自己的母校。文/曹吉利&l

不许别人骂的母校,不是一所值得尊敬的大学

母校情结本是人之常情。图/DeMatha

不问是非黑白的“母校粉”,他们的作为非但没有起到爱护学校的效果,反而亲力亲为地以自己的狭隘、偏激和粗鲁,侮辱了自己的母校。

文/曹吉利

“什么是母校?就是那个你一天骂它八遍,却不许别人骂的地方。”

这句话来自华中科技大学前校长李培根,“母校情结”经李校长编成段子以后,瞬间强化了不知多少倍。

这句话之所以戳中人心,就在于它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于母校的偏袒,人人都知道这种偏激不客观,但却偏偏搔到了人们的痛处。因为它的潜台词就是“批评大学的资格,只有校友才有”,把外人与校友区分开来后,校友称号带来的荣誉感也随即翻倍。

华中科技大学前校长李培根。图/视觉中国

自古“同学”爱抱团

柏杨说我们华人“不团结”,其实我们很多时候都团结得很,各种各样的“关系”都能够让我们抱起团来,包括但不限于:同乡,同袍,同伙,以及同学。

而关系有强弱之分,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刘姥姥,和贾府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弱。但是在人口大量流动、乡土意识逐渐模糊的今天,传统的老乡情谊也已经变得淡薄,曾国藩那种招募同乡就能使湘军战斗力大增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倒是同学之间,始终维持着很强的联系。

《汉书》记载:“同门,同师学者也。”但从传统社会一直到今天,同学关系远远超出学堂之外。科举时代,同榜考中者被称为“同年”,这一年的主考官,也被考生们视为恩师。当他们走上仕途成为官员之后,通常会团结在老师的立场下,相互帮扶,久而久之就形成联盟。

科举时代,同一年考试的士子,常常会结成同盟。图/《武状元苏乞儿》

明朝末年,江苏无锡的东林书院声名远播。从这里走出的学生参与国家政治,逐渐形成了著名的政治团体东林党。无独有偶,大革命时期建立的黄埔军校,也走出了国共两党大批高级将领。“东林”与“黄埔”的意义,早就不仅仅是一个学校的名字,变成了校友的精神符号。

一直到今天,这种因为同校而抱团的现象,在各行各业都不少见。不久前热映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整个汉东省的政法系统,不少官员就出自汉东大学政法系。他们以校友的名义结成同盟,将种种利益捆绑、加固,自己便感到安全多了。

近年来,母校情结有愈发泛滥的势头,一些在读学生和校友以李培根那句话为金科玉律,凡是听到对母校的半句批评就一拥而上,用各种语言暴力轰炸对方,甚至来自校内的几句牢骚,也以“爱护学校”为由压下去。这种狭隘观念,与真正的大学精神背道而驰。

在《人民的名义》中,政法系统的官员不少来自汉东大学政法系。

母校情结也分三六九等

一定有人会说,母校情结只是出于感恩,和利益无关。但现实却常常没这么温情:越是名校,母校情结就越强烈;越是普通高校,母校情结就越淡薄。

难道感恩也要根据985、211被分成三六九等吗?毕业时很多学校都会打出一句标语“今天你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你为傲”,一句话道出母校情结的利益本质。

正在就读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指望着一纸学历给单薄的简历增加分量,因为学校的声誉某种程度上关系着自身的前途。而对于学校来说,母校情结也有助于强化学校与学生之间的联系,难保毕业生中不会出现几个企业家、文学家、明星,将来为学校增光添彩。当然,知名校友也乐于摆出这种不忘初心的姿态来。

学历不好,你还会爱校吗?图/AKS.9955

有趣的是,出身名校的成功人士往往喜欢高调回归,母校也喜欢与名人捆绑营销,成功人士的每一笔大额捐助,仿佛都彰显着拳拳爱校之心。几年前,知名地产商潘石屹向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捐出大笔资金,引发热议,而他的母校河北石油职业技术学院(今中国石油管道学院),至今仍是一所默默无闻的专科院校。看来,有没有母校情结,也要先看看这个母亲美不美。

校友的确是大学的宝贵资源,美国很多大学几乎完全是靠校友的捐助办下去的。只要校友们对学校、对其他校友的帮助能够落到实处,母校情结实在是一种推动教育发展的正能量。不久前,《新周刊》发布“中国最燃校友榜”,中国人民大学位列榜首。人大毕业生伍继红人生遭遇挫折,陷入困境,人大校友伸手援助,传为佳话。

对这样的高校,谁不想有一段母校情结呢?跌入社会底层的大学毕业生何止伍继红一人,只是他们曾就读的普通院校和其中的普通校友,没法产生强大的母校情结。

潘石屹向耶鲁大学捐赠1000万美元。图/澎湃

对待母校的正确态度

对母校特别是名校的留恋,本是人之常情,就像有人以BAT的工作为荣,名校也是自身能力的一种证明。

真正值得批判的是母校情结的泛滥,如果容不下对高校一丝一毫的非议,还何谈大学之大?

曾经被北京大学扫地出门的俞敏洪,功成名就之后回母校演讲:“北大给我留下了一连串美好的回忆,大概也留下了一连串的痛苦。”对于一段时光的记忆,注定掺杂着痛苦和欢乐,尤其是从青涩走向成熟的大学阶段。张口闭口只有母校好的人,要么是太单纯,要么就是太精明。

俞敏洪重回北大,可以说是吐气扬眉了。

近年来,一旦学校发生负面新闻,很多校友只顾着遮丑和辩诬,直面事实者少之又少。

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教师被爆涉嫌性侵,学生们急于为老师和学校开脱,令人大跌眼镜地回应:这位老师有没有性侵,他们并不知情,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既然不知情,为何不问个青红皂白,让警方来调查一下呢?

今年浙江大学大办120周年校庆,校友鲁瑾批评母校铺张浪费,结果被盲目的母校粉批评为“不知感恩”。其实不仅仅是离校校友这么看,浙大内部也不乏理性的批评。浙大跨学科社会科学研究中心(ICSS)主任叶航教授便认为,这样的浙大已经与老校长竺可桢的愿景与期待渐行渐远。

2017年5月18日,杭州钱江新城主题灯光秀增加浙大120周年校庆专场。 图/视觉中国

大学的毕业,也应当是人格的毕业。当母校情结已经畸形到这种地步,就等于给高校套上了“家丑不外扬”的传统门户观念。“母校粉”的作为,非但没有起到爱护学校的效果,反而亲力亲为地以自己的狭隘、偏激和粗鲁,侮辱了自己的母校,要么他们在校期间压根没有好好读书,要么母校并没有将真正的大学精神传授给他们。

当然,“母校粉”的对面并不是“母校黑”,无脑的恨与无脑的爱都是同一种东西。今年3月,复旦大学退学生袁涛在综艺节目上抨击母校的学风,被复旦法学院教授陈浩然批为“狂妄”而“偏激”,当年招他入学的冯玮教授也认为,“他对复旦大学的认知是片面的”,实际上对他的退学事件,学校领导至今未发表过言论,“可能是他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吸引别人注意”。

大学里的确有不称职的老师,但也有很多负责任的好老师。图/视觉中国

作为社会公器,大学理应接受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批评,只要这些批评中肯切实,校方就应该认真对待。几个月前,山东大学宣布将在济南远郊区章丘区建设新校区,并将主校区迁到章丘,引起了许多校友反对。很多毕业几十年的老校友建言献策、奔走呼吁,希望校方就这一决定再作考虑。

山大的这些校友秉承着真正的母校情结,没有无条件地支持母校的扩张,而是用行动体现理性的爱校精神。然而山大并没有重视他们的批评和建议,近半年过去,章丘校区工程早就如火如荼地进行了。

这不禁让人想把《茶馆》里的那句经典台词套用在这里:“你爱母校,可母校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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