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胡大师余其伟:挑战面前,不能当鸵鸟

广州日报 2016/02/2705:35 显示图片

原标题:高胡大师余其伟:挑战面前,不能当鸵鸟

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

提起广东音乐,就不能不说到高胡大师余其伟,他被称为“广东高胡第三代传人”,是当代广东音乐的领军人物。他所领衔的“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成立41年来,足迹遍布海内外,是艺术水准最高的广东音乐五架头组合。

4月8日、9日,一连两场“高胡大师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音乐会”将为星海音乐厅“年度音乐大赏”打响“头炮”,“五架头”完美合体,将给乐迷带来《步步高》、《月圆曲》、《连环扣》、《幻海情天》等广东音乐名曲。

日前,余其伟接受了广州日报以及广娱大本营(微信号:gzrbgydby)的电话专访。电话那头,余其伟谈到了自己对广东音乐的一往情深,他用“平民意识、俗世感情”来解析广东音乐的特点,而谈到广东音乐受到的冲击,他表示绝不能当鸵鸟,要在坚定继承广东音乐传统的前提下,目光向外,汲取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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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其伟&“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

余其伟,出生于1953年,广东开平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曾获第二届“羊城音乐花会”、全国民族器乐独奏观摩演出会优秀表演奖第一名,首届全国广东音乐演奏邀请赛冠军,首届中国金唱片奖等奖项。1992年被国务院表彰为“我国表演艺术突出贡献专家”,获政府颁发之终身津贴待遇。他现任香港演艺学院中乐系主任,被称为“学者型艺术家”、“艺术家型学者”。他的演奏被赞誉“意境优美而高远,具诗意的幻想和哲思之深沉”。

“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成立于1975年,以高胡大师余其伟为主奏,还包括椰胡演奏家文传盈、箫笛演奏家伍国忠、扬琴演奏家潘伟文、秦琴演奏家林丹虹。五个组员,五种乐器,又称“五架头”。多年来一直坚持合作,五个人心有灵犀,坐在一起就能上手演出。41年来,该演奏组的足迹遍布海内外,是合作时间最长、合作最默契、风格最地道、艺术水准最高的广东音乐五架头组合。

“我倔强地想要把广东音乐发扬光大”

广州日报:“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当初是怎么成立的?演奏组成员有着相同的背景吗?

余其伟:那时我才20出头,热爱民乐和乡土艺术,倔强地想要把广东音乐发扬光大。当时我从广东人民艺术学院(星海音乐学院的前身)毕业分配到广州乐团(广州交响乐团前身),团里以演奏交响乐为主,但设置了广东音乐演奏组。41年来沧海桑田,最初的成员有的出国,有的改行,有的过世,只剩下我和椰胡演奏家文传盈。演奏组不断调整,有新成员加入,他们都是星海音乐学院的师弟师妹。

广州日报:这个组合已经有41年了,红过脸吗?

余其伟:最初这个演奏组也没有打我的名头,后来社会上讲名气、讲头衔,才在这个演奏组前面加上了我的名字。我非常感恩这些师弟师妹们跟着我坚持这么多年,多则41年,少的也有二三十年。要知道,文艺界大家各有所长、各有个性,并不是那么容易黏合。我跟每一个成员都红过脸,但都是为了艺术而争论,所以大家也都不恨我。

广州日报:为什么是五架头,而不是三架头、七架头、九架头?

余其伟:五架头,是广东音乐人在长期的音乐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最合适的、最经典的组合形式,一般由高胡、椰胡、扬琴、秦琴和箫五种乐器组成。这其实与西方经典的室内乐形式比如弦乐四重奏、铜管五重奏很相似。三人组合也行,但音乐就不够大气丰富;七人、九人、十一人组合也行,但队伍一大,成本就高。五人组合,数量适中,所用乐器正好包括了民族音乐中的吹、拉、弹(打,因为会比较雄伟有气势,所以暂时不放在室内乐中),而且音色协调平衡,每个人也有独特丰富的表现力,在舞台上摆位时也能摆出好看的半月形。

广州日报:五架头这五种乐器如何分工?

余其伟:一些广东音乐的老前辈是这样比喻的:五种乐器就像人体的不同部位。处于最中间的扬琴就像人的骨架,起着稳定节奏的作用,扬琴的两支琴竹,就像组合的指挥棒;左边第一位的高胡,音色清丽优美、表现力丰富,就像柔软光滑的皮肤;高胡旁边的椰胡,淡泊谦虚、声音浑厚,总是如影随形地配合着高胡;最右边的洞箫,就像人体的血管和脉络,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每一处;而洞箫旁边的秦琴,就像椰胡配合高胡那样,以鱼丝弦的柔和烘托着扬琴清脆的钢丝线乐音。五种乐器,就是这样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少了谁都不行。  

“在即兴演奏中展现东方音乐的魅力”

广州日报:和西方的室内乐相比,广东音乐五架头在配合时有什么讲究?

余其伟:西方的室内乐讲究节奏和每个音符的绝对精准,但民乐室内乐并不刻意追求音符的精准,它别有一种即兴演出过程中产生的东方音乐的魅力,讲究你高我低,如果我觉得你演奏的声音很高很漂亮,我就故意让自己低下来;也讲究你密我疏,如果你的演奏有很多丰富密集的变化,我就让自己的演奏疏朗一些;还讲究你繁我简、你快我慢、你强我弱等等,其实就要求大家在合作时根据需要加以变化。

广州日报: 4月的音乐会,是演奏组近年来在广州本地不多见的专场演出,有哪些曲目?

余其伟:有《昭君怨》、《双星恨》、《连环扣》、《柳浪闻莺》、《春风得意》等20余首名曲,各有特点,我都很喜欢。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民乐演奏家通常擅长不止一种乐器。比如,我们这个广东音乐演奏组中,伍国忠要演奏笛子和洞箫,秦琴演奏家林丹虹还要演奏小三弦和中阮,我和文传盈除了高胡和椰胡外,还要演奏二弦和竹提胡,这样,五个人的演奏乐器一定超过了十种,我们会根据不同的曲目进行不同的音乐表现。  

“广东音乐讲究平民意识、俗世感情”

广州日报:“余其伟广东音乐演奏组”近年来足迹已经遍布海内外,能谈一下广东音乐的影响力吗?

余其伟:广东音乐的第一个黄金时代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以何柳堂、丘鹤俦、吕文成为代表,《旱天雷》、《步步高》、《雨打芭蕉》等都是当时流传下来的名曲。广州、香港、上海、天津、沈阳,都有研究和演奏广东音乐的音乐社。尤其是上海和香港,商业很发达,茶楼和舞厅里都有广东音乐做伴奏,不断推出的唱片也加速了广东音乐的传播。又因为华侨,广东音乐传播到了美国、加拿大、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当时广东音乐是具有世界性影响的新乐种。上世纪80、90年代,广东音乐面临了新的挑战,一方面来自西方的音乐,一方面是来自北方的、外省的音乐。

广州日报:作为当代广东音乐的领军人物,您能谈一下广东音乐的传统和特点吗?

余其伟:领军人物我不敢当,大师这个称号我也不敢认,我只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传统广东音乐的文化品格和美学特征,可以用八个字来总结:平民意识、俗世感情。广东音乐较少像中原文化、北方音乐那样深厚苍凉、追求使命感、讲究批判精神,广东音乐多写津津有味的日常生活、花鸟虫鱼,所以它亲民、亲切、通俗、朗朗上口,比如《步步高》,全世界都懂。

但是在现代受到西方音乐还有外省音乐冲击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当鸵鸟。本土也有一些争论,有一些老前辈坚守老祖宗的传统,但讲究过头了也很麻烦。在“地球村”的当今世界,互相学习、汲取营养,才能实现音乐生态的新的平衡。况且,广东音乐本来就是个很开放的乐种。《步步高》就是吕文成当年在上海的舞厅里,借鉴了西方舞曲写出来的。

广州日报:现在广东音乐人才“南下北上”,您当初为什么去了香港呢?

余其伟:2004年,香港演艺学院中乐系的主任退休,向全球招聘,最终我被选中了。当时我想自己在广州做广东音乐已经30年了,我也很热爱这片土地,但是如果有香港这样一个更加国际化的平台,我可以看得更多、学得更多,所以我就到了香港。事实上,这12年来,我也充当了广州和香港之间的音乐桥梁,我邀请广东音乐的专家去香港讲座、讲学,我自己也多次回广州演出,两地的广东音乐越来越红火,我非常高兴充当了广州和香港之间的音乐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