蕗谷虹儿与鲁迅(上)

2014-06-25 09:52 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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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蕗谷虹儿与鲁迅(上)

  《蕗谷虹儿画选》

  《蕗谷虹儿画选》

艺乡人

刘柠

蕗谷虹儿始为国人所知,多因鲁迅的推介。鲁迅自幼迷恋美术,不仅爱读,而且摹写。从《花镜》、《兰蕙同心录》中的植物花卉,到《山海经》、《荡寇志》等志怪小说中异形怪物的绣像插图,无不悉心临摹,以至积多成册,拿去跟发小换钱。在诸多美术门类中,鲁迅独钟版画,甚至不惜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亲自倡导了一场现代版画运动。外国版画家中,鲁迅最喜爱德国女画家凯绥·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和日本画家蕗谷虹儿(Kouji Fukiya)。这也是蕗谷虹儿作为“一个少年少女杂志的插画的画家”之为国人所知的最大因缘。

鲁迅发现并迷上蕗谷虹儿是1927年10月,辗转从厦门、广州等南方城市进入上海,并终于选择在沪安家之后的事,且与对许广平的爱情不无关系。至少可以认为,虹儿笔下那些以都会建筑和电车街灯为背景的身材高挑、面若桃花的异国风情女郎,与创造了阿Q、闰土等中国青年农民形象的文学大师,在经历了青壮年期的漫长孤独之后,终于觉醒并喊出 “我也可以爱”的时候的心情,似乎有某种深层契合。

据日本学者、东京大学教授藤井省三研究:抵达上海仅五天后的10月8日,鲁迅便从内山书店购得虹儿的两种诗画集《睡莲之梦》 和《悲凉的微笑》 ;“大概是为虹儿的画所深深打动的缘故吧,后此又于翌年三月求购《我的画集》 ,更于一九二九年二月委托在日留学的友人代购《银砂之汀》 等画册(均为虹儿作品)。以这些收藏为蓝本,鲁迅又亲自撰文,在自己于上海主持的刊物上介绍《坦波林之歌》(载《奔流》一九二八年十一号)、《鸥之歌》和《飞沫》(载《朝华》一九二九年二月、四月号)等抒情画,其中最为集中地反映了这种鲁迅与虹儿之间情感关联的是《蕗谷虹儿画选》(一九二九年一月出版)。”《画选》是鲁迅以自己的眼光,从彼时入手的几种虹儿画谱中选编而成:从《睡莲之梦》中选六图,从《悲凉的微笑》中选五图,从《我的画集》中选一图,“大约都是可显现他的特色之作”。

那么,虹儿的画,到底是哪些“特色”吸引了文学家鲁迅的视线呢?用虹儿自己的话说,“我的艺术,以纤细为生命,同时以解剖刀一般的锐利的锋芒为力量”,“我所引的描线,必需小蛇似的敏捷和白鱼似的锐敏”。先《蕗谷虹儿画选》是作为“艺苑朝花”丛书的第二辑推出的。丛书共五辑,第一、三辑为《近代木刻选集》,第四辑为《比亚兹莱画选》,第五辑为《新俄画选》。从鲁迅的个人趣味和普罗作家的政治立场出发,不难看出,五辑之中,近代木刻和新俄的三种,才是嚆矢,目的是为了“介绍东欧和北欧的文学,输入外国的版画”,“扶植一点刚健质朴的文艺”,而蕗谷虹儿和比亚兹莱两种,都是连带,也未可知。鲁迅在为丛书撰写的广告词中,并不回避是把“发掘现时中国时行艺术家在外国的祖坟”当作编辑方针之一;在《〈蕗谷虹儿画选〉小引》中写道:“作为中国几个作家的秘密宝库的一部分,陈在读者的眼前,就算一面小镜子……”;后又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中坦言:当初刊行《蕗谷虹儿画选》,就是为了“扫荡上海滩的‘艺术家’,即戳穿叶灵凤这只纸老虎”。

鲁迅之厌恶叶灵凤与后者的创造社背景不无关系,同时也与叶对鲁迅的攻击有关,鲁公一向是“记仇”的人——所谓“一个也不饶恕”。叶哪里招架得了鲁迅的反击?三两个回合下来,便不吱声了。直到四十年多后的1971年,才撰文澄清那一场笔墨官司。原来叶与蕗谷虹儿的邂逅其实跟鲁公差不多同时,而且也是在内山书店,叶是被创造社的郑伯奇带去的:

我清晰地记得,他带我去逛内山书店,知道我是学画的,而且喜欢画装饰画,便用身边剩余的日本钱在内山书店买了两册日本画家蕗谷虹儿的画集送给我。这全是童话插画似的装饰画,使我当时见了如获至宝,朝夕把玩,模仿他的风格也画了几幅装饰画。后来被鲁迅先生大为讥笑,说我“生吞比亚兹莱,活剥蕗谷虹儿”,他自己特地选印了一册蕗谷虹儿的画选,作为艺苑朝花之一,大约是想向读者说明并不曾冤枉我的。■

(作者系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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