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特拉克永远的女神劳拉
- T大
原标题:彼特拉克永远的女神劳拉
传说中的劳拉
◎ 侯博觉
说起彼特拉克的诗人身份,不得不提及《歌集》中那位神秘的女主角、诗人苦恋一生的“女神”劳拉。鉴于《歌集》伟大的文学成就——意大利通俗语言的高度文学化、十四行诗体裁的空前完善以及那些苦情诗句的艺术感染力——“劳拉之恋”也成为文学史上一个永恒的话题。
故事要从几个巧合讲起。1340年4月8日,彼特拉克迎来了一个幸福的烦恼,巴黎大学和罗马市镇元老院的加冕邀请函同时到来。最终他选择了来自祖国的荣誉,翌年复活节星期天(也是一个4月8日)登上罗马城古代宗教与政治中心卡比托利欧山,加冕为意大利第一位桂冠诗人,并发表演说,高声呼吁古典诗歌与智慧的复活。
参照古希腊的神话与文化传统,彼特拉克将月桂宣称为“诗歌与文学之不朽的象征”。无巧不成书,劳拉的芳名(Laura)正好是月桂(laurus)的阴性形式。再加上《歌集》对劳拉的描述过于丰富,她的文学形象过于丰满,而诗人的爱恋又那么辛苦、那么遥不可及,人们开始怀疑,劳拉是否为彼特拉克虚构的一个“女神”。
据臧宇介绍,诗歌中虚构“女神”的现象在当时并不陌生,前有西西里诗派以及宫廷爱情诗歌塑造“女神”形象的传统,后有但丁“柔美新诗”等文学中架空“缪斯”、神化抽象概念为女主角的近例。虽然彼特拉克对虚构矢口否认,但他毕竟受到了这些流派的影响。
即便如此,《歌集》在西方诗歌史上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写实方面,劳拉的文学形象挑战了中世纪禁欲主义道德规范的下限,她有着金黄的卷发、明亮的蓝眼睛、白皙的皮肤和丰腴的身材,人们已经很久没在文学作品里看到如此活灵活现的女性形象了。抒情方面,彼特拉克大量地融情于景、近乎歇斯底里地一唱三叹,成为了此后300多年间欧洲情诗作者的最高楷模。
总之,不论这位“女神”是不是许多学者考证的那位有夫之妇Laura de Noves,不论诗人是否将自己无数的风流韵事寄托在同一个文学形象之上,彼特拉克对某位真实存在的劳拉和诗歌中的“女神劳拉”之感情都应当是热烈而真挚的,譬如以下这段告白:
“劳拉,那位非比寻常、在我诗歌中备受赞美的女士,于我弱冠之时初次进入我的眼眸,那是1327年4月的第六天(注:复活节前的星期五,也叫耶稣受难日,与彼特拉克加冕桂冠诗人的日期相当接近),第一个时辰,在阿维尼翁的圣克莱尔教堂里;同一座城市,同样是4月,同样是第六天,同样是第一个时辰,而在1348年,我们的白昼被夺去了光明,而我不巧身在维罗纳,呜呼,对自己的命运多么无知!”
这是彼特拉克誊写在维吉尔手抄本扉页的“座右铭”。将最痛苦的事记录在自己最常翻看的书页上,他要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生命中的欢愉已经走到尽头,是时候逃离“万恶的巴比伦”、抛弃对现世名利与情欲的追求了。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已然凋零的那位月桂夫人仍旧是诗人的灵感源泉,彼特拉克的“劳拉之恋”一直写到了1368年,而誊写与排序的工作则持续了他的全部余生。后人在整理《歌集》时或将366首诗按照劳拉的寿命编为的“生前”与“死后”两部,也算是变相地为文学史上的这段奇缘写下了注解。
弗朗切斯科·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rca),生于1304年7月20日,卒于1374年7月19日,是意大利伟大的学者、诗人、早期人文主义者,与但丁和薄伽丘合称文艺复兴“前三杰”或“文坛三杰”。他出身于意大利阿雷佐的一个公证员家庭,后随教廷迁居法国阿维尼翁。彼特拉克曾就读于蒙彼利埃大学,一生周游列国探寻古代手稿,晚年以国际学者和诗人政治家的身份遍访意大利北部的名山大川。十四行诗的“意大利体”又被称为“彼特拉克体”,是从《歌集》中的317首十四行诗提炼而来,每首前两节以四行体“设问”,后两节以三行体“回应”,结合“劳拉之恋”的主题成为欧洲抒情诗歌的典范。
(感谢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南欧拉美研究室主任吴正仪,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西语学院意大利语系教师臧宇对本专题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