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智者一段不能忘却的守护故事

2016-12-11 04:15 浙江在线-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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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一位智者一段不能忘却的守护故事

清 石谿 溪桥策杖图 江苏省苏州市灵岩山寺藏

2016年12月2日,很多人在微信朋友圈里“认识”了苏州灵岩山寺九十三岁高龄的明学长老,并转发着他在日常生活中的“萌萌哒”。

只是,对于记者而言,这一天留下了无法挽回的遗憾。12月2日,是明学长老往生的日子,而记者原定的苏州灵岩山寺采访计划,只能戛然而止了。

在此之前,《大系》团队的数位编纂者都说,编委会在国内文博机构的“寻找”中,明学长老与《大系》的故事不得不讲。

苏州灵岩山寺的一批清画精品的拍摄之路尤为艰辛,编纂团队三上灵岩山寺。而这批画能保存至今,正是因为德高望重的高僧明学长老以命相守。

而这种艰辛寻找,又是《大系》的常态。

具体到《清画全集》的图目整理,是《大系》基础性的工作,尤其是对于传世作品最多、风格流派极为复杂的清代绘画而言,更是一项繁复、艰巨而富有挑战性的课题。

在出发寻访之前,编辑团队先做了充分的纸面功夫。他们借鉴过往研究成果,以《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为底本,对主要馆藏机构的藏品进行全面梳理,参照多个馆藏机构的相关记录,以及上世纪八十年代七人鉴定小组参与者的笔记、实录等,包括作品的数量、优劣、真伪多种因素。

而这,仅仅才是开始。

三上灵岩山寺,是一段聚沙成塔的过程

一位智者

一段不能忘却的守护故事

讲述人:楼秋华(浙江大学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中心副主任)

周瑾(中国文房四宝协会副会长)

为什么不能错过灵岩山寺

灵岩山寺位于有着“秀绝冠江南”之称的海拔二百二十公尺(高三百六十丈)的灵岩山麓上,是一座千年名刹。

山上有馆娃宫旧址,那是吴王夫差为宠幸西施而造。唐代之后,该寺改名“灵岩山寺”,清末民国初年重建。

近百年来,清初四大画僧:弘仁、石谿、八大山人与石涛,一直为艺术界与学术界所关注。然而由于作品分散,相关研究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制约,尤其是一些作品长期处于深藏不露的状态,世人难以一窥究竟。

而灵岩山寺里,正藏着四僧中八大山人、石谿、石涛,还有曾经做过和尚的海上名家虚谷等人的精品。

“追溯这些字画的来源,有一部分是世人捐给寺庙的,有些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中国文房四宝协会副会长周瑾说,“因为守护人,明学长老不希望这些字画在自己当家的过程中受到损害,所以一直视若珍宝,把这些字画藏在寺院的地宫里。就连晾画的时候,明学长老是将门锁上封闭着晾的。晾画的工作人员吃的饭都是从窗户递送进去的。”

但是,文革时期,寺庙中的名画差点被付之一炬。幸而,被明学长老以命相救。

为了不让这些字画再遭到破坏,明学长老将它们一幅一幅全部包装好,并进行编号登记,送到了苏州博物馆,文革过后再拿回。

就这样,这些字画才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

浙江大学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中心副主任楼秋华说,这些从灵岩山寺里找到的作品中,“其中大部分书画,当年七人小组鉴定为精品。”

“例如,石谿曾于1665年春夏之季造访此寺,并逗留数月之久。他在晚年最终受记于此寺高僧弘储门下。这一经历不仅是石谿个人佛门生涯的重要转变,同时也与当时社会政治形势与宗教派系纷争密切相关。显然,寺中所藏石谿画作,为各类学术研究提供了基本素材与契机。”

“又如此寺所藏石涛名下《万点恶墨图》卷,一直为研究者所重视。这不仅由于此卷乃是石涛南京时期画风转变的重要代表性作品,而且卷尾长题常常为后人津津乐道,引征为石涛此际绘画思想之明证。有趣的是,此作也曾引发真伪之辨,但大多依托于并不清晰的图版。现在终于收入《大系》得以面世,其重要价值自是不言而喻。”

传承的意愿打动明学长老

《大系》团队为了能拍到原作,持续了4年时间,三上灵岩山,13件作品,项目组分三次终于拍摄完毕。

第一次4件作品的拍摄是2012年10月,是在做了许多次努力之后,终于通过浙大一位老领导找了在苏州大学任校领导的校友,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接着,2015年12月7件作品以及2016年5月两件作品的两次拍摄,《大系》团队了解到明学长老是浙江湖州人,于是,通过湖州市领导以及他的亲戚、友人反复协调沟通后完成的。

为说服明学长老将收藏的珍贵字画拿出来拍摄,周瑾和明学长老的侄子冯晓彤做了很多工作。

“当初要拍摄这些画作的时候,长老说什么都不答应。”周瑾说,“我跟长老说,这些名贵的字画应该让更多的人了解,让世人们更好地传承这些文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拜访了长老多次。最终,长老看到了国家对这些字画的重视,同意再拿出来拍摄。”

每次拍摄,拍摄器材要由四人抬着上山。在拍摄过程中,年迈的明学长老颤颤巍巍地由小和尚搀扶下进屋来,一直坐在旁边看着。

“看到真迹的时候,真的是很激动。”楼秋华说,“石涛的那幅《万点恶墨图》卷,这幅画作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个民国出版物上出现过,当时,它被拿来和西方的作品,例如印象派和野兽派来对比。它也曾被标注由苏州博物馆馆藏,但实际上是藏在灵岩山寺里。看到这些画,宛如久别重逢的老友。”

每幅画的拍摄都有故事

编辑团队还对七人小组当年较少涉及的其他重要藏品进行补充,譬如故宫博物院所藏的近万件明清宫廷绘画作品。

“我们努力采纳近百年来中外美术史论的学术成果,对各种研究中所论及的重要作品,尽可能加以查核,尤其是那些藏地不明的重点作品,逐一建立备查档案。”楼秋华说,“为此,我们几乎把浙江图书馆古籍部翻遍了。”

像三上灵岩山寺这样的曲折故事还有许多。

例如,在过往石涛专题研究中,一些学者在论及石涛早年与黄山之间的关系时通常采用其名下的一件《黄山图》(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版物中图像),往往标以“藏地不详”一类用语。楼秋华说:“我们通过反复核实与追寻,最终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找到这张画,并取得馆方大力支持,从而得以收入全集。”

有些作品,更是几十年难得一见,例如故宫馆藏的国宝《千里江山图》。

“因为这是一幅青绿山水,上的颜色比较重。打开一次,颜色很容易掉,还会变形。对博物馆方来说,这样的作品自然是越少打开越好。” 楼秋华说。

“作品拍摄是个非常繁琐的过程。从核查、登录、申请、提件、拍摄,到重新入库,涉及工作人员达十七八人次之多,可见工作量之巨。”

故宫博物院对《大系》其中一次明清绘画的增补目录反复核查,时间就长达半年之久。而上海博物馆仅石涛一位画家作品反复核查就达四五次之多,每次核查都是反反复复,个别作品夹杂在一些集册之中,殊为不易,为此前后也补拍了多次。

楼秋华形容这个过程为“聚沙成塔”。“这不是朝夕之功。十余年的持续努力,使得《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整体面目在日渐清晰的同时,其自身价值也正慢慢得以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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