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湘西自治州花垣县是铅锌探明储量居全国第三的矿区,分布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尾矿库。由于曾经的野蛮开采和尾矿库管理不善、污水处理装置虚设等问题,当地出现了严重的土壤污染,所有生命都承受着污染的代价。图为村民在疑似锰渣的污染物附近放羊。邱波/摄
尾矿库是堆存选矿后的废弃物,尾矿废渣中往往包含一些重金属元素、选矿过程中使用的石灰,以及多种化学药剂。花垣县猫儿乡、边城镇和团结镇的五个村子(老王寨村、火焰土村、太阳山村、铅厂村和洞里村)是铅锌矿的集中产地,被十几个尾矿库包围。图为位于猫儿乡铅厂村上方的太丰矿业尾砂库,其污水、矿沙通过隧道从铅厂村排出,导致矿沙在村庄河沟的沉积,沙子、药味遍布水源、田地。邱波/摄
太丰矿业的尾矿库选矿厂多,仅有的一个存淀池无法容纳流量过大的污水、矿沙,污水直接从存淀池尾矿库流入途径村庄的水沟,进而汇入作为花垣县城区居民生活用水之源的牛角屯大坝。邱波/摄
污染物通过饮用水进入了村民身体。铅厂村村民王文宣(化名)住在太丰尾矿库所在山的山脚下,该地的地下水已被污水渗透。他长年饮用地下水,在十年里他二次开刀取出肾结石,村里很多人都有肾结石。图为2017年7月,王文宣展示手术的刀口。邱波/摄
老王寨村上的铅锌矿自1986年开始开采,2000年后开发量达到最大。如今,整顿后的矿山仍有太丰、三立、残联、同力、合丰、天源、海润矿业在开采。长达几十年的野蛮开采导致山上矿洞密集,以前村民可以使用山上的溪水用来饮用和灌溉,但现在已无水可用。每当下雨时,山上流下的都是乳白色的污水,污水最终流入农田、汇入河流。邱波/摄
肝脏是重金属损害的器官之一。老王寨村村民向立升(化名)今年48岁,肝癌晚期。2017年6月,患病的他还能坐着聊天。“这几年治疗费花了20多万元,向亲戚借了5万元,现在没钱治疗了在等死”,他半开玩笑地说。他接着谈及矿山对村里环境的严重污染:引自废矿洞的饮用水在下雨时呈乳白色,不能喝;流在河里的乳白色污染水被用于农田灌溉,因此大米等粮食也受到污染,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邱波/摄
一个月后,向立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在外地打工的儿女赶回家。一家人一边照顾向立升,一边准备后事。邱波/摄
2017年7月19日晚,向立升去世,家人在葬礼上痛哭。有村中的老人吐诉,“不开玩笑,我们喝的这就是药水啊。”邱波/摄
7月24日清晨5点,向立升出葬,村民们抬着棺材把他埋在山上。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在目睹青山绿水被尾矿库围困、吞噬后,最终被埋葬于此。邱波/摄
与此同时,污染还在继续。仅太丰集团一家公司在猫儿乡就有十余个选矿厂,每个厂24小时不停作业。邱波/摄
其中一个选矿厂位于火焰土村内,使用黄药、硫酸铜和黑药等有毒助剂。邱波/摄
矿业的污水、矿砂排放于山上,形成巨大的尾矿库,而山上则乱堆着化学物品和垃圾。邱波/摄
图为选矿厂在排放废水。邱波/摄
村民们每天承担着这些排放的后果。杨安全(化名)今年65岁,于2016年3月23日突发脑梗,住院数月。如今每天吃药,依靠妻子照料。血液循化系统的损害是重金属造成的健康损害之一。邱波/摄
王强(化名)自幼在老王寨村长大,生于1985年,恰逢当地铅锌矿和随之而来的尾矿库的兴起。大四那年,王强自觉浑身乏力,脸色发黄。家人带他四处求医之后,他最终被确诊为尿毒症。几年来,家中为此已花费数十万元。邱波/摄
从老王寨村到花垣县人民医院进行血液透析,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时间,透析过程则耗费数小时。每隔一天去医院透析。如此反复,透析成为王强生活的主要内容。邱波/摄
如今,他每周血液透析三次,医保报销后,仍需每年负担1万多元的医疗费。倘若三天没有进行血液透析,就会出现乏力、头晕和无法行走的症状,死亡就会向他逼近,找到肾源换肾,是王强现在的唯一希望。图为透析中的王强。邱波/摄
花垣县长乐乡那光寨的石贵珍(右)今年17岁。两年前,她在初三开学的第一天感到全身无力,脸色发黄,呼吸困难,请假到医院被诊断为肾哀竭、慢性肾炎。此后,她失去了上学机会,只有每星期血液透析三次,才能保住生命。石贵珍19岁的表姐吴秀会(左)也罹患此病,姐妹俩在花垣人民医院附近租房,以便隔日到医院进行血液透析。邱波/摄
石贵珍的年均医疗费用57000多元,其中自费约18000元,剩余由医疗保险报销。吴秀会父亲于10年前在铅锌矿厂工作而死亡,家属获赔23万元。吴秀会的医疗费用均由父亲的赔偿款支付。图为石贵珍在奶奶家。邱波/摄
花垣人民医院长期进行血液透析的病人有200余人,每年确诊的新发尿毒症患者有40多人。邱波/摄
人们尝试着用各种方式生存下去。在矿区附近生活的村民虽然贫困,但意识到健康问题后,近一两年开始购买桶装饮用水。邱波/摄
湖南省花垣县火焰土村位于矿区山顶,长年矿产开采使其地下被挖空。村民饮水困难,农作物严重减产。2016年8月,村长手握按有村民手印的申请书,表达全村人搬迁的诉求。在村口张贴的搬迁方案显示,预计2018年整村人口将搬离,但村民们不确定哪一天搬。邱波/摄
开矿严重影响了火焰土村村民的生活。然而,多年来村民没有收到任何补助。两年来,每天无论刮风下雨,路上都有二十多个村民拦车以讨要饮用水钱,每天每人能分到20余元。甚至有些村民冒着危险爬上运矿车捡些矿石,以补贴家用。邱波/摄
“运矿车不拦,只拦运产品(铅锌粉)的车”,村民说矿企老板已经向司机授意交费。一天下来,能拦几趟不是个定数。村民自愿参与,最多的时候有四十多人。邱波/摄
在北京今年11月举行的《健康、环境与发展论坛》年会上,来自湖南省疾控中心的专家胡余明公布了相关研究成果。根据湖南省对2011-2015年间在其各市县区流通的千余份大米样本的专项监测调查,其稻米镉超标率平均为24.3%;而根据对湖南省918个人的检查,受检人群中的慢性轻度镉中毒率高达79.09%。图为在运输矿石的公路边,含有重金属的粉尘堆积在玉米上。邱波/摄
经采样检测,当地土壤有四种重金属超标,水稻有三种重金属超标。图为污水浸泡下的农作物。邱波/摄
村民还在一年年劳作,努力在重金属超标的土地上种出绿色的庄稼。图为猫儿乡耕地边堆放着废矿石,村民站在田间仰望天空。邱波/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