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运生:重建中国美术教育体系,应该是我们的心愿

2018-04-03 17:10 凤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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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文化、艺术形式多彩纷呈的今天,文化的走向、艺术的普及、文明的传承越来越受到关注和聚焦,艺术的复兴与文化的未来成为值得探讨与关注的话题,在如今这个历史节点回看和展望,中国文化的前世今生是什么模样,又将如何走向世界?

3月30日下午,主题为《自古--文化的前世与今生》的“云论坛”下半场在中国油画院召开,论坛由云浩主持,云集思想界、艺术界、文化界顶级重磅嘉宾,追溯中华文明的源流与中国文化的流变,从文明的流变看世界的格局。以下为论坛嘉宾著名艺术家袁运生的发言摘录。

袁运生

我先讲讲我自己的一些经历吧,我是从1955年,我18岁的时候进入中央美术学院,我现在已经80岁了,过两天就81岁了。1982年到1996年,我在美国14年,在美国的时候我正好碰到了一个特别的阶段。到了1980年以后,1980年下半期,在西方在美国发生了一件在我看来非常怪异的事:他们宣布绘画和雕刻死亡。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美国流行一个派一个派的变革,动作很快,他们找不到新花样来接替新的变革,好像没有新的变革,就没有任何价值、没有意义,不能让一个派就胜利了。这个变的意义在哪?对他们来讲就是新。美国人一直很喜欢讲新。但是在艺术教育的问题上,他们就忘掉了,艺术教育如果就这么新,两年变一次,这个教师都跟不上。一个派系上来了,过两天又一个派系,又一个派系找不到新花头了,就宣布绘画雕刻死亡。我觉得这种现象,只有在美国这种年轻的国家,又特别自信的国家才会发生。

所以我在那个时候我就想,因为我去的时候,是美国的国际交流培训邀请我去的,我1982年去的。我就做了一次发言,我说美国宣布绘画和雕刻死亡,这件事情让我感觉这可能就是美国所独有的一种思想方法的特点。我说对于中国来讲,艺术是不会死亡的,艺术教育也不会死亡。这个时候就有几个中国人在那里留学的,他们就很生气地在那里对我喊起来,说你一个从落后国家来的人,居然教训先进国家,太狂妄了。

我跟他们讲,我说你们在美国过的挺舒服,你都忘了你还是个中国人吗?你觉得中国人是一个落后国家的人,在美国就连发言权都没有?我说你们将来还想回去吗?你们就想永远当一个美国人?这是我在美国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刚到美国去不久,我有一个机会见到美国当代最有名的艺术家,叫德库尼斯(音)。我去的时候,1979年的时候,我画过一批白描,我就带着白描去美国向他请教。他看了以后他很高兴,说:“我想画画了”,我说:“好,你画画,我就在旁边看你画。”他是抽象表现主义者,至少我也看过印刷品什么的,虽然我刚过去不久。

我看他画这张画,把一张画画完,他就把其中的一支很长的笔,毛也很长的笔,他在上头写上自己的名字,就把这支笔送给我了,我就很感谢他送给我这么一个珍贵的礼物。

我就发现,美国艺术界的最上层也有很清醒的人。虽然在美国的潮流中的这群弄潮儿是占了绝大多数,所以他们到了80年代去宣布雕刻和绘画死亡以后,他一直处在很尴尬的位置,在这个世界文艺堂上。

我觉得美国人又是很要面子的,都已经宣布绘画和雕刻死亡了,再让它复活?好像也不大体面,美国连说它复活的机会都不大好找。后来我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在中国做了第一个演讲,我就说,中国艺术教育必须走自己的路,因为这是我在美国的一个最根本的体会。

为什么呢?我觉得中国是一个有悠长历史,有很大的文化资源,很多的文化资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自己的高等美术教育体系。因为我在美术学院教书,从那时开始,我1996年回来以后就开始做一个课题,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后来我有机会把这件事情向刘延东做了一个汇报,当时她是国务委员,她就批给我两千万,在2010年,这个钱也算不少了。

我就拿着这笔钱在学校开始,从重建中国美术教育体系这个角度,需要用钱的第一个就是教材,教材问题如果不解决,说中国人自己的体系没有中国自己的教材,那你怎么去教?但是我很有信心,我知道中国很多次的考古发现,每次都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包括石雕、青铜器、中国的古代绘画,还有书法艺术。我觉得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完全可以建立一个中国的艺术教育教材体系。

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用这笔钱,在想办法。从大的美术馆,省博这种地方,复制一些中国古代的雕刻,复制一些中国古代的绘画,还有中国古代的青铜器,还包括书法。这件事情我一直做到现在,也复制了不少东西。但有时候碰到博物馆特别保守,说什么也不给你复制。

我们上次就为了复制一个黄河大铁牛跟他折腾了很多次,最后还是同意了。一个大铁牛,很精彩,很有意思的。我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也已经复制了几十种东西。还有一些事情在进行当中,它还没有能够让美术学院同意把这些东西再继续教学生上课。

说实在的,美术学院现在已经有条件了,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让它进入基础教学的教学体系当中。我相信,迟早我们可以这么做,因为我们还可以有更多的东西。

我曾经提出一个愿望,当然这是我的愿望。我说我们已经挖了很多的墓了,中国曾经有一段文化比较非常好的时间,我曾向国家提出来,能不能挖一个祖王墓。如果挖一个祖王墓,挖掘出来不论是青铜器还是石雕刻,我相信都会非常可观。而且是中国文化发展最好的古代的那个时候。

但是现在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成功,我不知道你们上面有没有当成一件事来办?当然,像秦始皇兵马俑挖掘出来有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我们能不能完好地把一个墓的东西全部挖出来而不受伤害?另外一个是他们在考虑里头的利害得失。我可以说,任何一个大墓的挖掘肯定会有所损害,但是为了整个艺术教育往前推进,我们现在文化的传承和发展问题怎么去解决?为了这么大一个目标去做,我觉得也未尝不可吧?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得到社会力量的支持,尤其是艺术界本身有所支持,也许国家会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还会一直做下去,反正在我做的这个过程当中,我就在想,中国文明几千年,我们无需再跟着西方走了,我们从五四运动开始,我们跟西方跟了一百年了,跟了一百年,我们画的都是希腊雕刻、罗马雕刻,教材都是用这些东西,我觉得跟我们这个国家它历史上的成就,它自己自主性一贯的历史是不相融的,是非常矛盾的。这一百年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但是今天不应该再继续了,不应该再继续画西方的希腊雕刻、罗马这些东西了,把这类东西看成是经典,看成是最佳的东西,而不是我们自己的成就。

如果说中国的东西不好,那你可以拿出来咱们来论证一下,中国的雕刻也好,青铜器也好,古代的绘画也好,书法的这些成就也好,它不够值得做我们高等教育的教材吗?我觉得不但是足够,从质量上足够,而且我们还有好几种不同的,像书法,像青铜器的礼器,它有画面性的东西,也有直观的人像。我们也复制了几个两米多高的人像,也很精神,但是它很简约,不像西方雕刻完全根据解剖学原则去做。不但我们跟西方拉开了距离,而且我们的所长也能发挥出来。所以我就希望这件事情能得到社会各界,尤其文化界的支持。使得我们不是单枪匹马地在那里说,我这件事情虽然得到刘延东的支持,但是她现在已经当副总理了,从之前那个位置上下去了,上头我们没有人,这件事能不能找到一个部的部长我都不知道。

如果说在座的你们哪位可以给我出主意的,或者联系上面人有一条路的,我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如果得不到上面的支持,比如说教育部,财政部我不要,我们自己还有钱,国家文物局,我也跟国家文物局这一届的头头都通了,但一到下面,还是不努力。

在中国做事情,好多地方上的保守主义,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说给你复制一件东西当成教材,你不是很有名的吗?你的源头是在你这里,为什么你这点就想不通呢?所以我就说,这件事情我希望通过今天的会议,在座都是文化界很有影响的人,我就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呼吁,能够把这件事情往前推进。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作为中国文化,让它去传承和发展,在文化界、在艺术界、在艺术教育界,能起到重要的作用。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大家的心愿,我就说这么多。

责任编辑人:杜千寻 PN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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