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的破碎,仅仅是因为“推特治国”吗?

2018-07-19 09:50 凤凰国际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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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单读;作者:大雅

导读:

《谁偷走了美国梦:从中产到新穷人》是一本揭示美国腐朽政治的书目,在特朗普上台前五年风行美国,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执政路线的预言。 作者赫德里克·史密斯以一个普利策新闻奖获得者和资深时政记者的身份告诉读者,“美国梦”正是在立法机构、政治制度和资本的合力之下,一步步走向瓦解,曾达到动态平衡的两党制与三权分立如今却令人堪忧。而在此过程中首先被牺牲掉的美国中产阶级,如今有了一个新的标签:新穷人。

美国两党制:走了太远,而忘记了为什么出发。

 

特朗普访问英国时,英国民众为了表达对特朗普的“Super Love”(按照特朗普自己的说法),不但大规模上街游行抗议,更是欢送20 英尺(约6 米)高的Trump Baby 飞跃英国议会的上空。截止到7 月17 日,已经有超过10000 美金的募集资金,支持Trump Baby 从英国前往美国,继续陪伴特朗普“推特治国”的总统之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政治变成了世界上最无严肃性可言的闹剧?从亚里士多德时代以来,“公民政治”所持有的尊严和使命;从法国大革命以来,对理性与疯狂的质问和反思;从1919 年现代国际法诞生以来,对外交的尊重和履行国家责任的严肃传统...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衰微?是全球各地燃起的民粹主义火种吗?是保守主义和右翼的反扑?是科技的放浪猛进轻纵了人类的集体失智?

我们以个人生活的平顺面貌,活在这个变形的时代。传统政治滑坡,Facebook、Twitter 和Youtube 把控着新闻、言论、乃至人们的思想,普通人聚在一起解决问题的努力,总是溃败于忧虑更庞大利益集团角力的结果。无力可为,无力可为。无力再去“我要”,更不会回答“要我”。为什么要我理解这个时代?为什么要我了解千里之外的国家缘何被愤怒撕碎了平衡?为什么要我在不能自我满足的情况下关心他人?

赫德里克·史密斯(Hedrick Smith)的这本书,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替普通人发起反思欲的最初一个动机。它以翔实和出乎意料的叙述,展现了一个算得上腐朽的美国社会体制。全书所披露的事实有一个鲜明的主题:中产梦的破灭和新穷人的诞生。美国中产阶级的财富在金融危机中迅速缩水,养老计划成了大企业攫取员工个人财富的空头支票,战后的婴儿潮一代在步入晚年时,不得不卖掉房产,竭力寻找最低端和随时可被替代的工作来清还债务,并面临随时可能到来的疾病和难以负担的高额医药费。这是一幅苍凉的晚年生活图景。也是每一个仍在工作的个体——无论是福利国家还是其他国家的公民,潜意识中对自我和家庭最低保障的基本忧虑。

2018年3月全美境内的March forOur Lives大游行被看作越战以来美国境内最大规模的游行,意在要求政府加强枪支管控

那么,美国的中产阶层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这一切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

社会的问题却出在政治。在美国的千禧十年间,大部分行业几乎都陷入了经济停滞,而政治游说行业却空前繁荣。华盛顿-华尔街共生体实际上建造了一个魂游于白宫和国会的影子政府。赫德里克利用大半生的新闻从业经验,为这些传说中的政治运作提供了大量的例证和鞭辟入里的解读。

更进一步,从制度的角度来说,赫德里克对美国政治设计中最基础的“平衡”发出了深深的忧虑。两党制曾被认为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动态平衡,以共和党和民主党之间既互相竞争又互相补全的博弈,来维持国会的有效运作,并借以完成总统——国会——联邦法院之间的三权分立。在20 世纪的历史上,它也的确曾经成为一种现实。那么,如今呢?

谁偷走了美国梦| 第十八章(节选)

埃文·贝赫对华盛顿政治圈的控诉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就在于他对目睹的参议院衰落大书特书。

他回忆道,在过去的一段时期里,参议院作为一个立法机构一度运作良好,那是因为两党之间的合作环境使彼此妥协成为可能,人们有办法在各种障碍之间找到道路。但是贝赫说,最近几年里,参议院内的党派之争相当令人瞩目,双方拒绝妥协或者由一小撮参议员组成的小团体威胁说要阻挠并且劝说更多人将某项法案“投死”的现象层出不绝,参议院的运作也因此常常陷入瘫痪。“仅仅只需一到两个态度坚决的参议员,就可以阻止参议院的正常运作。”贝赫说。

美国民主党议员埃文·贝赫(左一) 曾任印第安纳州州长、美国参议院议员

当埃文·贝赫还是孩子时,他的父亲伯奇·贝赫是来自印第安纳州的、积极进取的民主党参议员——年轻的埃文·贝赫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政治气候跟如今完全不同。他亲眼见到父亲与那些和自己政见全然不同的参议员们——包括共和党人和保守的南方民主党人士保持着良好友谊。贝赫说,他们这群人当年的社会交往和人际关系对政府的正常运转起到了润滑剂作用。人与人之间关系所起的化学反应,往往能够创造出摆脱政治僵局的方法来。

“分属两党的国会议员及其家属会定期到我们家来拜访,共进晚餐,或者一起外出度假。”贝赫回忆道,“这种类型的社交互动,如今几乎完全不存在了,我们在这方面极度匮乏。当你认识某个人的家人,或者去过他家时,对此人的妖魔化就会变得相当困难。今时今日,国会成员之间通常都会相互对抗,政治募捐来的资金也被用于相互攻讦。他们为了简单修改下当前的某个法案就强行举行投票,其目的仅仅是为下一轮带有攻击性的负面政治宣传提供弹药。与那些时刻一心置你于死地的国会成员们合作是极为困难的。”

作为对比,他回忆起1968 年的一段时期,当时他的父亲正在寻求连任。“共和党领导人埃弗雷特·德克森在参议院内当众与他进行了交流,伸手挽住我爸爸的肩膀,问他,自己怎样做才可以帮到他。”贝赫说,“这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

如今,意识形态至上主义者们强硬地奉行“非黑即白”战术,贝赫说。他们认为“妥协是背叛的标志”。僵局持续。什么事都完成不了。

2016年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和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进入最后对决

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贝赫而言,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即最终激起他产生退出政坛念头的行动)乃是2010年1 月,参议院对一项决议的拒绝。这项决议的内容,是成立一个由两党成员共同组建的委员会,以便在控制赤字问题上以投票形式向国会提出合理性规划。实际上,参议院内部的多数人都赞成成立这一委员会,53 票赞成对46 票反对,但投票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根据参议院投票规则,决议最终通过需要有六十票——这是为了避免出现阻挠议案通过所需要的绝对多数。

离获通过所需的六十票还缺七张票,而这七张票在最后时刻消失了。贝赫指出,“失败是出于短视的政治原因”。委员会的创立是基于两党共治的理念,由十四名共和党人和十一名民主党人共同发起,其中就包括贝赫。奥巴马总统一开始对此反应冷淡,然而,当他稍后开始支持这项法案时,七名之前还很热心的共和党人已经改弦易辙了——六名大老党提案人,加上参议院少数派领袖米奇·麦康奈尔。此前,麦康奈尔曾经热烈地赞同这一计划,他曾宣称,这是“解决预算危机的最好办法。它应该得到双方的共同支持”,同时对奥巴马总统在此问题上表现得犹豫不决而横加指责。

但是,当总统在参议院投票前三天宣布支持该法案时,麦康奈尔却改变了立场。外界对此感到极为惊讶。“人们不可避免地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这整件事上,唯一改变的就只有……该议程在麦康奈尔党派目标范畴下的政治用途。”《华盛顿邮报》社论版编辑弗莱德·希亚特写道,“他很开心地主张财政责任,并痛斥奥巴马在财政方面太过鲁莽。可是,当奥巴马开始赞同他的主张时……当这个筹备中的委员会确实有机会(尽管很困难)获得所需的60 张参议院选票时——麦康奈尔却退缩了。”

医保法案,过去和现在:消失的中间地带

过去这些年来,政府已经被党派冲突给重重困住了。但是,过去和现在的政治局势,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和如今的差异,争取中产阶级力量的两党角力与华盛顿新权力游戏的党派厮杀,这之间的种种不同,没有2010 年奥巴马总统对主要医保法案发起的投票和1965 年约翰逊总统关于医保的提案之间的对比更能说明的了。

医改是奥巴马任期内最重要的政绩之一

这两个案例当中的辩论都十分激烈。自由派和温和派呼吁建立一个全新且广泛的政府保险计划,作为一道安全网,提供给那些有需要的民众,保守派对手们却接连刊登言辞愤慨的报纸宣传广告,给出一连串可怖的警告,声言新的医保计划将导致保健制度的配额化,并且会诱发“公费医疗制度”的危险浪潮。商业团体亦对此提出指责,认为患者们将会失去“自由选择自己主治医生的权利”,华盛顿的官僚们将会侵犯“诊疗室里的隐私”。无论是1965 年还是2010 年,这些高调又华而不实的宣传攻势都是一样的。

自富兰克林·罗斯福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新政以来,1965 年,国会首次考虑要将政府布下的社会保障体系进行一次大规模扩张。这是一次由温和派主导的投票,国会内部占据关键地位的这群中间人士,决定了这一天的成败。投票统计得出的数据显示,有65 位共和党人投奔了248 位民主党人所站的这一边,他们共同造就了313 票对115 票的绝对多数票差,在众议院通过了这项医保法案。在参议院,共有13 位共和党参议员站在了57 位民主党参议员一边,最终是70 票对24 票多数通过。投赞成票的参议员当中,包括一些当时在国会最具声望的共和党温和派:纽约州参议员雅各布·贾维茨、新泽西州参议员克里福德·凯斯、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休斯·斯科特、马萨诸塞州参议员莱弗里特·索顿斯托尔、缅因州参议员玛格丽特·蔡斯·史密斯、佛蒙特州参议员乔治·艾肯、伊利诺伊州参议员埃弗雷特·德克森、肯塔基州参议员约翰·席尔曼·库珀,以及加州参议员托马斯·基克尔。

2010 年,国会对奥巴马的医保改革计划进行了投票——将健康保险拓展到3200 万在财务上有困难的美国人,并立法禁止保险公司对本已具备一定医疗保障的普通美国人采取差别待遇,不允许他们参与新医保,或者向他们收取高昂的费用。投票结果的党派倾向十分严重,不存在中间地带。和1965 年共和党曾经采取的行动不同,这次再没有温和派人士提出一个折中方案。2010 年,来自大老党的反对宛如铁板一块。甚至连少数共和党温和派都跟党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即便奥巴马的新医保法案仅仅是对政府现有医保方案的有限扩充,它实际上比共和党总统理查德·尼克松1974 年提出的医疗改革更为保守。

奥巴马医改被废除是特朗普的首次立法胜利

面对共和党反对者们筑起的高墙,奥巴马主掌的白宫不得不向亲商派保守主义民主党人和独立人士做出让步,以此让法案得到足够票数,顺利通过。康涅狄格州参议员乔·利伯曼将迫使白宫做出承诺,扼杀掉“公营健保方案”。这是一项由政府方面主持的保险计划,对于私人保险业而言完全是令人深恶痛绝的存在。最终通过的也不过是勉勉强强、打了折扣的医保法案而已。

唯一的意义在于最后的投票结果,法案并没有被否决掉。在如今极端的意识形态分裂前提作用下,没有任何问题得到实质性解决,每一个问题都处在无休无止的争议当中。2011 年1 月,当新一届国会建立之后,共和党议员们便开始着手废止新医保计划,切断其资金,使其面临瘫痪——不仅是新医保计划,还有其他一些奥巴马新提出的举措,比如建立消费者金融保护局的法案。这样的事情在温和派政治家们拥有强大力量的时代,从来就不曾发生过。当时,法律一经颁布,国会便继续前行。

引至中心

两党合作最引人瞩目的表现,或许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关于民权法案立法的一系列征战。如果没有共和党的大力支持,约翰逊总统绝不可能成功颁布这部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法案。

肯尼迪遇害后,副总统约翰逊宣誓就任美国总统

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乃是参议院共和党领袖埃弗雷特·德克森。约翰逊在漫长的参议院岁月当中认识到,自己把在南部根深蒂固的参议院民主党大佬们——尤其是自己那位老恩师、来自佐治亚州的参议员理查德·拉塞尔,纳入民权阵营中来,这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约翰逊把德克森和共和党视为关键。因此,他需要引导这群人共同建立一个两党联盟。

作为一名对工商界态度友好的中西部保守派,德克森一开始是反对通过建立新的法律法规来强制要求酒店、餐厅和公共场所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但是,约翰逊一直在耐心、有条不紊地做德克森的工作。当时曾任约翰逊总统新闻秘书的比尔·莫耶斯回忆说,他曾经看到约翰逊专门从《纽约时报》中挑出这样一篇文章,其中提到在1964 年,南方的种族隔离现象仍在进一步加剧。约翰逊大笔一挥,在文章上潦草地写下“耻辱、耻辱、耻辱”这三个词之后,派人把它送去给了德克森。作为长期以来的好友,他们会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旁、专供总统使用的一处私人小房间里促膝聊天,并且静静地喝上一杯。在这里,总统会开德克森的玩笑,还会想方设法劝他与自己合作。他利用德克森作为美国人的自豪感来敦促他,坚称给予黑人们权利的时候已经到了,而你德克森作为一名爱国者,理应支持这一目标。

约翰逊和德克森在一起

不过,根据约翰逊在参议院任职时的长期助理,以及他入主白宫后的演讲撰稿人哈利·麦克弗森的说法,约翰逊也曾以恭维的方式来满足德克森的虚荣心。麦克弗森模仿约翰逊的德克萨斯腔调,演出了一段约翰逊对付德克森的经典桥段:“埃弗雷特,要是没有你的话,单凭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这个通过的。还有,我想告诉你,你将会听到民众对你发出最热烈的喝彩声,那是你之前从来都不曾听到过的。我已经跟休伯特(指明尼苏达州参议员休伯特·汉弗莱)说过了,我告诉他,我不想听到他那张嘴里说出任何和埃弗雷特·德克森相关的坏话……你知道吗,埃弗雷特,我曾经去过伊利诺伊州的北京6 镇(德克森的家乡),我在镇广场上看到了林肯的雕像。我想告诉你,埃弗雷特,如果你能帮助它(指民权法案)通过,使黑种人有可能像其他人、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在法律保护下体面生活的话,未来的某一天里,那个镇广场上还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雕像,而且,那将会是你本人的雕像——你,还有亚伯拉罕·林肯的雕像,将会一起出现在你的家乡。”

麦克弗森停顿片刻,然后又顽童似的咧嘴笑道:“如今你当然很清楚,这不过就是些虚张声势的恭维话而已,但是这些话就仿佛犹大面对大祭司给的银币,难以抗拒。”长此以往,德克森逐渐从对手被转化成了盟友。但是,在温和地修改民权法案内容,插入一些对联邦执法权力的限制时,他尚不完全是盟友。只有当真正关键的时刻来临时——当针对该终止辩论议案的投票正式开始,人们有机会从议会程序层面阻止阻挠议事时——德克森带来了27 张共和党投票,加入到了44 张民主党投票当中,这一行动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南部州的阻挠议事企图,为民权法案的最后通过铺平了道路。约翰逊的话千真万确,民主党人全都感激涕零,赞颂德克森,称他为民权法案的救世主。

在约翰逊看来,德克森的决定是水到渠成且充满智慧的。按照约翰逊的观点,这不仅仅是道义正确,在政治层面上也是高瞻远瞩:迪克森已经投奔到了艾森豪威尔曾经驻守过的中间地带。约翰逊已经认识到了,把握美国政治的诀窍在于将两党“引至中心,引至这个国家绝大多数投票聚集的传统。

中间地带人士:濒危物种

两党内部的温和派都面临着压力,其中尤以温和派共和党人为甚。当南部州投奔共和党之后,美国东北部和东岸的一些州也变得更加民主党化。于是,温和派的北部共和党人俨然成为了政治上的濒危物种——要么就是被打败、被清理,或者被以“杰利蝾螈”的方式,由渴望为激进派忠诚党员们创造更多安全席位的党内领导们直接出手,从他们目前所坐的位置上赶下去。或者共和党就直接操纵投票,让温和派在党内初选中一开始就被那些持极端主义态度的候选人们打败。民主党内的行为与共和党类似,他们重新规划选区,以便让选举对自由主义候选人更为有利——在大城市更是如此。当共和党从保守派民主党人们那里夺走太阳带席位时,保守派民主党人的势力便已经开始萎缩了。

在最近的一届国会上,温和派的共和党参议员数量,已经从德克森当年为了通过民权法案而专门招徕的二十二人缩减到仅剩三人——马萨诸塞州的斯科特·布朗、缅因州的苏珊·柯林斯和奥林匹亚·斯诺。斯诺因为国会山上残忍的党派斗争感到沮丧,已经决定辞职,就跟埃文·贝赫一样。曾经属于北部共和党温和派的参议员席位,比如纽约州的贾维茨、新泽西州的凯斯、宾夕法尼亚州的斯科特、佛蒙特州的艾肯和马萨诸塞州的索顿斯托尔原本的参议员席位,现在均由民主党把持。肯塔基州曾经选出共和党温和派的约翰·席尔曼·库珀担任参议员,现在则由茶党的自由主义者兰德·保罗担当。在众议院,曾经和约翰逊站在同一阵线,一同投票支持医保的六十五名温和派众议员,如今已经缩减到只剩不到十来人了。

特朗普上台之后,共和党内部建制派与反建制派、温和派与另类右翼之间的对立更加尖锐,并表现出对特朗普作风的极大不适

共和党右翼的反攻倒算在南部州尤其强大。从1964 年到2010 年,共和党在老联邦的十一个州,外加肯塔基州和俄克拉荷马州的势力,从仅有4 个参议院席位上升到了20 个,从仅有14 个众议院席位上升到了102 个。席位的增加帮助共和党在1980 年成功控制了参议院,并在1994 年成功控制了众议院,自那以后也周期性地实现对两院的掌控。共和党大潮的影响不止在两院席位数量上,还在其施政举措上。太阳带共和党人通常会反对政府的社会福利计划和经济干预,曾经的老派共和党温和派们对这些都抱支持的态度。

阵营对立

两党之间曾经有过通力合作:保守的民主党人会在一些议题上附议共和党人,温和派共和党人会在投票上与民主党保持同一阵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政治上的中间地带已经被双方(主要是被右翼)共同抛弃了。“在过去三十年间,各方均已抛弃中间地带,奔赴左翼和右翼”,在对美国国会进行系统化学术研究的著作《极化美国》中,作者们如此总结道。

政治学家基思·普尔和霍华德·罗斯塔尔“勾勒”出了中间地带的灭亡。此处的“勾勒”完全是字面意义:他们构建了一系列点阵图,对应国会议员们在许多议题上的投票结果,用以描绘两个政党之间日益扩大的鸿沟。你能够在这些点阵图当中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党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在用字母R 来标记共和党投票,用字母D 来标记民主党投票的前提下,这两个集群曾经有着大范围的重叠。但是,如今的点阵图则显示出两党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空白区域。重叠的两党共同投票现象不复存在。双方彼此戒备,就像两支穿越无人区的军队。

华盛顿自由派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国会问题研究专家姆·曼表示,有可能倾向于两党合作的少数几个温和派议员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党内领导要求他们证明自己对所属政治阵营的忠诚。曼回忆道:在早些时候,“不同政党的政治阵营当中并不存在着一种意识说,在聚落当中的人不能冒险外出的规矩。如今,双方仍旧有一些人愿意(进行两党之间的)合作,但两个阵营之间的距离已经相隔太远了。这种高风险游戏,他们是不会玩的。两党各成一派,并且正处于交战状态。你是肯定不会跟敌人结盟的。”

在2009 年至2010 年期间关于奥巴马医改的论战中,党派之间尖酸刻薄的相互抨击现象,体现了两党间在意识形态上的分裂。今时今日的这一分裂状况,已在两党间造成了泾渭分明的效果。在保守派倾向的美国企业研究所内从事研究工作的著名国会问题专家诺曼·奥恩斯坦说:“在过去四十年时间里,这是我所见过最尖锐、最满怀恶意的两极分化。我们曾经在越南问题和尼克松弹劾案上遭遇过很大分歧,也曾在里根第一次试图实施不同议程时面临过一些麻烦。不过,在这些事情上的观念差异并没有完全按党派界线来体现。目前的情况则更是党派之争,更是意识形态之争。”

2018年2月5日,美国国会情报委员公开了由民主党撰写的备忘录。民主党人称,共和党人“试图破坏通俄门调查”

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蒙大拿州民主党人马克斯·鲍克斯指出,国会内所设的参议员餐厅就是党派鸿沟存在的一个实例,政治上的寒冰期甚至令不同党派的参议员们没办法坐到一起掰面包。“没有人会去那里,”鲍克斯说,“十年前,十五年前,三十年前……你还能在那里跟参议员们聊天,无拘无束、坦率直言,就类似于交换意见,参议员的配偶是不能过来的,工作人员也不能来,只有参议员能进来。而现在,那儿完全闲置了,空空如也。”

政治上两极分化阻挠议事参议院僵局

党派的两极分化和消失的中间地带导致了政策僵局。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莎拉·宾德尔教授指出,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以来,僵局的数量已呈指数级别增长。她表示:“党派的两极分化和意识形态的割裂都会造成政策僵局。”当选民们将国会和白宫对两党之间关系的制衡力量分裂时,情况就更糟了:出现僵局的可能性会更高。

参议院因为过量使用阻挠议事程序而面临彻底瘫痪。根据埃文·贝赫的说法,即便只有一到两个参议员以阻挠议事相威胁,都可以成功阻止参议院的行动。阻挠议事的衍生手段,“个人延期”——由单独一个参议员发起阻挠议事威胁——已然成为参议院少数党首选的议会武器。单独一个少数派,或者甚至数名参议员想要否决一项法案是很不容易的,相比之下,威胁要以阻挠议事的方式让参议院陷入瘫痪就要容易得多——甚至只是威胁要进行阻挠议事,就已经具备足够的威慑力。

上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阻挠议事很少使用,即便使用,也主要是用在民法相关的社会议题上,而不会被用于经济议题。如今,阻挠议事策略经常被用在经济议题上。根据诺曼·奥恩斯坦的观察:“共和党人几乎在每个议题上都开始使用阻挠议事,因为它会使多数派陷入僵局。这就像是在跑步赛道上撒上磨砾层一样。”

(注:本文所有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均不代表凤凰网国际智库立场)

责任编辑人:于新陆 PN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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