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历史悠久的同性恋
中国历史上虽未把同性恋抬到这么尊崇的地位,但其记载也是不绝于史书的。
其最早的记载,是《杂说》中所谓“娈童始于黄帝”。《商书·伊训》中有所谓“
三风十愆”,“乱风”是“三风”之一,“乱风”中包括“四愆”,其中的一“愆”
就是“比顽童”。不过有人认为这两种记载都不十分可靠,不足为据。
以后,《周书》的《逸周书》中有“美男破老,美女破居,武之毁也”的话,
宋代的《太平御览》中则为“美男破产,美女破居”。由此看来,中国的同性恋无
论如何在商代和周代已经存在了。
在周朝的民间诗歌中,也有许多赞美男风之词,如《诗经》中的《郑风》,“
子馻e ”一章中有不少内容经后代学者考证,都认为是“两男相悦”之词,其它如
“山有扶苏”、“狡童”、“褰裳”、“扬之水”翟宦,有“狡童”、“狂童”、
“狂且”、“恣行”、“维予二人”之类的词句,可能都和同性恋有关。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社会上都有崇尚美男之风,记载也多了起来。墨子在《尚
贤》中说:“王公大人,有所爱其色而使,今王公大人,其所富,其所贵,皆王公
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荀子在《非相》中说:“今世俗之乱
君,乡曲之儇子,莫不美丽妖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战国策·
秦策》中有一段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晋献公想进攻虞国,但怕虞国名臣宫之奇的存
在,于是荀息就建议献公送美男给虞侯,并且在虞侯面前说宫之奇的坏话。这个计
策实现了,宫之奇劝谏虞侯,虞侯不听,只好逃走。虞侯失去了股肱之臣,最后亡
于晋。由此看来,在那个时代“美人计”的“美人”,既包括女子,也包括男子呢!
二、同性恋的爱与憎
那时宫廷内的同性恋,当然主要是统治者凭借权势,玩弄俊男,但似乎也有真
正的恋情。例如《战国策·魏策》载:有一天,魏王和他的男宠龙阳君一起钓鱼,
虽然龙阳君钓了十多条鱼,可是却哭了。魏王问其故,龙阳君说,因为我不过是王
的一条鱼。魏王很不理解,于是龙阳君解释说,当我钓到第一条鱼时,我满心欢喜,
后来我又得到更大的,于是将第一条弃之于海了。现在我受宠于君,与你共枕,位
至人君,人们都敬我怕我,可是四海之内漂亮的人那么多,他们会千方百计地讨好
于你,而我有朝一曰也会如第一条鱼那样,被弃之于海,念及此,我怎能不哭呢?
魏王说: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于是颁布命令,如果有人敢在王
的面前提出另一个美貌者,就要满门抄斩。这个故事很有名,以致后人称同性恋为
“龙阳之好”。
《战国策·楚策》中的安陵君也有类似情况,他是楚共王的男宠,有人提醒他,
色衰会爱弛,应该向王表态,连死也跟随他,就能得到长期的信任与眷顾。他找了
一个机会和共王讲了,共王大为感动,封他为“安陵君”。所以,后来同性恋又被
称为“安陵之好”。《吴下阿蒙·断袖篇》所记载的“向魋”一段就更生动了:向
魋是宋恒公的男宠,位至司马,很受宠幸。有一次,向魋知道恒公之子公子佗有四
匹白色的骏马,想要,恒公就瞒着公子佗,将马的尾鬣染成红色送给了向。以后公
子佗知道了,大怒,派人将马取回。向魋很害怕,想逃走,恒公知道后,闭门而哭,
眼睛都哭肿了。
当然,有不少君王的男宠并没有好下场。例如卫灵公的男宠弥子瑕私驾灵公的
马车去探母病,论律要砍去双腿,灵公却赞其孝;弥子瑕吃了一口桃子,把剩下的
给灵公吃,灵公又说弥子瑕多么关心他。以后弥子瑕年老色衰,灵公对他开始生厌,
以上这些事都成为罪状了。(后人因此将同性恋称为“分桃之爱”。此事《韩非子·
说难篇》、刘向《说苑》等均有载。)至于卫灵公和宋公子朝的关系,则充分说明
了当时宫闱之淫乱。《国语·左传》载,大夫公子朝有宠于卫灵公,而他和灵公之
母夫人宣姜以及灵公的夫人南子都发生了性关系。以后怕事情泄露,就勾结了一帮
人作乱,逐灵公出去。后来灵公复国登位,公子朝只好和南子出奔晋国。可是卫灵
公却因母亲以想念媳妇为由,把公子朝召回卫国。——这一段事实在太无耻了!
在春秋战国时期,在同性恋的问题上不仅是上淫下,而且有下欲淫上的事。《
晏子春秋》记载:齐景公生得漂亮,有一次一个小官员一直轻佻地盯着他看,当景
公发现此人是因为他生得姣美才这么看时,十分恼怒,要杀这个小官员。于是晏子
劝景公:拒绝别人的欲望,是“不道”的,憎恶别人的爱慕是“不祥”的,虽然他
意欲于你,但还不至于杀头,景公听后,只说:有这样的事吗?那么在我洗澡的时
候,让他来抱我的背好了。另外,《吴下阿蒙·断袖篇》还提到了虽然高为贵族的
襄城君,也受不住自己部属的挑逗,而与之相好。
这些事,都说明了在当时同性恋已成为一股风气。元代林载卿的《诚斋杂记》
还记载了春秋战国时期士人阶层中潘章和王仲先从相见到相爱,情同夫妇,甚至同
死的事情。他们俩合葬的墓冢后来还长出一棵枝叶相抱的树,可谓死后仍相爱如故,
贞诚感天,这棵树也称为“共枕树”。从这件事看,当时社会上一般人士中也有此
风,而且还传为美谈。
不过,在那个时期,也有批评君主们的男风的。如孔子在《论语》中说:“不
有祝佗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以色于今之世!”墨子也说:“王公大人,未知以
尚贤使能为政,无故富贵,面目佼好则使之,岂必智且慧哉!王公有所爱其色,故
不能治百人者,使处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于万人之官。”
男风,到了汉代,是大大发展了。汉朝几乎每个皇帝都有一个至几个美男作为
性爱对象,并且记入正史,史家殊不为羞。如高祖的籍孺,惠帝的闳孺,文帝的邓
通、赵谈、北宫伯子,景帝的周仁,昭帝的金赏,武帝的韩嫣、韩说、李延年,宣
帝的张彭祖,元帝的弘慕、石显,成帝的张放、淳于长,哀帝的董贤等,真是书不
胜书。其中有个特点是这些美男多数是宦者,以后的地位显贵了,仍扮演着这一“
性逆转”角色。
有人统计,自西汉高祖至东汉宁帝,就有10个帝王有过男同性恋的史迹,在
西汉25个刘姓帝王中,占了40%。又如被认为是英明君主的汉武帝,所宠的男
子竟达5个之多。
一、“与上同卧起”
汉代的男风,可以说是始于汉高祖刘邦。据《汉书·佞幸传》记载:“高祖时
则有籍孺,孝惠时则有闳孺,此二人非有才能,但以婉佞贵幸,与王同卧起。”可
见汉朝从高祖、孝惠的初年起就在宫廷中刮起了这股风。“以婉佞贵幸,与王同卧
起”,可见男宠程度之深。
汉高祖还有一件“枕戚夫人”的事。他有次生病,许多大臣都被门卫所阻,不
能见他。樊哙不顾一切,强行进入,发现高祖枕在太监的腿上。樊哙泣而劝谏高祖
要警惕,不要重蹈秦二世时赵高祸国之事。高祖还笑他过于敏感,并笑称这个太监
是他的“枕戚夫人”。
汉文帝是西汉皇帝中最节俭的一个,连一件衣服也舍不得丢掉,可是,赐予及
花费在他的男宠邓通身上的,可谓后无来者。有一次,文帝命一个有名的相士给邓
通命相,相士说邓通会贫而饿死。文帝怒曰:能使邓通富贵的只有我,他怎么说你
会饿死呢?于是赐蜀郡的严道铜山给邓,使他享有铸钱币之权,于是“邓氏钱布天
下。”①人们都知道,经济是社会的命脉,货币流通额的多少及价值轻重,对社会
生活影响极大,所以历代铸钱造币之权都由国家掌握,不能落在私人手中,但文帝
竟赐邓通以开矿、铸钱之权,使邓通富埒王侯,“邓氏钱布天下”,不能不说是骇
人听闻。
有一次文帝长了一个疮,化了脓,邓通用口吮之。以后文帝试太子,叫他以口
给自己吮脓,太子面有难色,文帝告诉他邓通已经这么做了,太子很惭愧,因此怨
恨邓通。文帝死后,太子即位为景帝,邓通被罢免、判罪、抄家,最后真的饿死了。
文帝的男宠也不止邓通一人,还宠宦者赵谈和北宫伯子,不过这两人所得远没有邓
通那么多,下场也没有那么惨。
以后,汉武帝宠李延年,史称:“延年与上卧起,偏爱幸埒韩起。”又宠韩起,
史称:“其赏赐拟邓通,常与上共卧起。”汉成帝则宠张放,史称:“与上卧起,
宠爱殊绝。”可见几乎汉朝的皇帝代代如此,而且都是“与上卧起”,可见宠爱程
度之深。
对封建帝王来说,这种同性恋是宫廷秽乱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例如李延年,
本中山人,父生和他以及他的兄弟姊妹,皆出妻妓世家。延年坐腐刑,给事狗监。
平阳公主言延年女弟善舞,荐之于帝,见而悦之,及入永巷,延年因之贵幸。延年
又善歌,武帝正兴建天地祠,欲造乐诗弦歌之,延年承意造制新声乐章,极得武帝
意。延年佩二千年石印,号协律尉,与上卧起如夫妇。久之,“寝与中人乱”,即
与宫女们发生混乱的性关系,出入骄姿。及其女弟李夫人卒后,宠爱始弛,延年兄
弟皆坐奸,族诛。
古人用“分桃”、“断袖”来形容同性恋,“分桃”如上一章第六节所述,出
自卫灵公与弥之瑕,“断袖”之典则出自汉哀帝与董贤。
董贤的父亲已官居御史的高位,董贤本人聪明美貌,还有自怜的行为。汉哀帝
见了他,欢喜得不得了,召他入宫,“即曰征为霸陵令,迁光禄大夫。贤宠爱曰甚,
为驸马都尉侍中,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巨万,贵震朝廷,常与上卧起。
”
董贤与哀帝如同夫妻,连放假也不肯回家一次,哀帝只好命董贤之妻进宫和董
贤同住。当时,董贤一门大富大贵,妹妹被立为昭仪,称为“次皇后”,她的房子
名“椒风”,和皇宫的居所“椒房”相似。董贤其他亲属都拜高官。
当他20岁时,哀帝就命人在自己的“万年冢”旁另筑一冢给董贤,使他们死
后还能朝夕为伴。
有一次,董贤和哀帝午后共眠,不久哀帝有事要起床,但袖子被压在董贤身下,
哀帝不忍惊醒他,就用刀把袖子割断了,这就是“断袖”这一典故的来历。董贤2
2岁就官拜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集“三公”于一身,“权与人主侔”。以致
从匈奴来的使臣看到这么年轻的大臣,也十分惊讶。哀帝如此宠信董贤,甚至还要
像尧舜禅位那样,把皇位让给董贤。大臣们为此十分惊慌,赶快劝谏。
董贤贵显骄恣,是汉以前宠臣所未有的,自然招致许多忌恨,这种宠信甚至还
危及“刘氏江山”。所以,不久后哀帝病,董贤即被禁入宫。哀帝一死,他所有的
权力即被剥夺,缴回他的大司马印,并令他在家中听候罪罚,董贤只好和妻子一起
自杀。当时朝中的重臣王莽还亲自验棺。他死后全家被抄,财产有43万万之多,
真是惊人。
男宠由于过于受皇帝宠幸,最后下场不好的似乎比比皆是。张放和汉成帝是又
一个例子。张放不但身居侯爵(富平侯),他的曾祖父也官拜大司马,他的母亲也
是公主之女。他因年少英俊,而且聪敏,所以为成帝所宠幸,并且将皇后的侄女嫁
给他,婚礼铺张华丽,金赐赏以千万计。他除了和成帝“同卧起”外,并且经常一
起出游,微行,因为受宠幸过多,引起许多贵族的忌恨,在太后面前进谮,以致太
后将张放逐出宫廷,放逐至远地。成帝与张放涕泣而别,因为思念不已,常写信给
张放,从未间绝。直到成帝驾崩,张放也哭泣至死。后世评论,君臣双爱之情,以
此为最。
汉宫不仅男同性恋层出不穷,女同性恋也时有发生。宫女由于性寂寞而发生同
性恋,历代都有发生,但很少记于正史。汉朝时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武帝时,陈
皇后宠衰,使女巫着男子衣冠巾帻,与后寝处如夫妇,情爱弥笃。武帝开始怀疑,
继而下狱究治,始知“巫女男淫”,遂废皇后于长门宫。这就是西汉时有名的“巫
蛊之祸”。其实,以今曰的观点看来,这实际上是一种女同性恋,而且是境遇性同
性恋,其中,陈皇后扮演主体的角色,女巫扮演客体的角色。发生这类问题,很可
能是由于陈皇后因失宠而产生严重的性寂寞与性饥饿,企图另辟蹊径以渲泄性欲或
聊以Z·W所致。
二、男风在民间
到了魏、晋、南北朝,这种风气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从春秋战国以至于秦、
汉,男风主要存在于君主和贵族阶层之中,是他们淫奢生活的一个方面;而到了魏、
晋、南北朝,此风已扩展到了民间,成为社会上某些民众的一般性嗜好,这是十分
值得注意的。
形成这种风气和当时的政治动乱、军阀割据、民无所从的形势分不开。在这种
形势下,不少人以颓废、放浪、利己的态度对待人生,“风流相放,唯色是尚”,
甚至“以男为女”,又或者自形女色以求慰藉。当时男扮女装之风很盛,如魏明帝
时的何晏、王夷甫、潘安、裴令公、杜弘治等,都以美男子而善敷朱粉、作妇人相
见闻于世的。此外,一般豪富之家都以蓄养娈童乐伎作为“财富”的象征。如晋朝
的富户石崇与王恺为了比谁富有,“以娈童为赌注,或下妻比输赢,而输赢往往以
娈童几百人计,这是骇人听闻的。
以上这些情况,都使男风远较前代为盛。在这个时期,某些人和同性公然狎眠,
不以为讳。如《北史·魏·彭城王韶传》说:“勰孙韶至北齐袭封,后降为县公,
文宣帝——高洋——尝剃韶鬓须加以粉黛,衣妇人服以自随,曰:‘以彭城为嫔御。
’”这种公开现象,是以前所没有的。
狎昵娈童,还公开地见于一些人的言论著述。例如刘遵的《繁华应令》:“可
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鲜肤胜粉白,腭脸若桃红。……腕动飘香拂,衣轻任好风。
……剪袖恩虽重,残桃看未终。……”梁简文帝的《娈童诗》云:“……妙年同小
史,姝貌比朝霞。”“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其他如晋张翰的《周小史
诗》,梁刘永咏《繁华》,刘孝绰咏《小儿采菱》,无名氏的《少年》,昭明《伍
嵩》等,对于男风描声绘色,极力摹写,淋漓尽致。沈约有一起《忏悔文》说:“
汉水上宫,诚云无几,分桃断袖,亦足称多”,说明了当时男风之盛。又《北史·
北齐·废帝殷本纪》记载:“天保九年,太子监国,集诸儒讲《孝经》。令杨诸传
旨,谓国子助教许散愁曰:‘先生在世,何以自资?’对曰:‘散愁自少以来,不
登娈童之床,不入季女之室,服膺简册,不知老之将至’”。许散愁这一番话,颇
有自诩清高之意,这也说明当时“登娈童之床”之风很盛,所以“不登娈童之床”
的许散愁反而显得鹤立鸡群。历史上对这一时期的男风还有大量记载,如魏始兴王
濬的杨承先、魏齐王芳的郭怀、袁信,秦苻坚的慕容冲,石宣的甲扁,陈宣帝的陈
子高,隋炀帝的王蒙等等,很难胜数。
这一时期由于男风作祟,社会生活中发生了一些怪现象,如夫妻同爱妾童就是
一个例子。《晋书·海西公纪》记载:“帝在藩,夙有痿疾。嬖人相龙、计好、朱
灵宝等参侍内寝。而二美田氏、孟氏生三男,长欲封树,时人惑之。”《晋书·五
行志》云:“海西公不男,使右有相龙与内侍接,生子以为己子。”这情况似乎和
春秋时的卫灵公和宋公子朝相似,海西公有一些嬖人参侍内寝,他自己有阳痿症而
不能生育,可是妻妾竟生三男,海西公还视为己出,这实在是太乌七八糟了。
由于男风之盛,也引起了一些矛盾和冲突。例如,由于失恋(同性恋)就侮辱
对方,或动杀机。如《南史·长沙宣武王传》记载:“王韶昔为幼童,庾信弃之,
有断袖之欢,衣食所资,皆信所给。遇客,韶亦为信侍酒。后韶为郢州刺史,信过
之,韶接待甚薄,信不能堪,因酒酣,乃径上韶床,又践蹋肴馔,直视韶面曰:‘
官今曰形容大异畴昔。’宾客满座,韶甚惭耻。”这是庚信乘酒兴揭王韶的老底,
当众侮辱,王韶是很难忍受的。还有,《南史本传》记载:“王僧达族子确,少美
姿容,僧达与之私款甚昵。确叔父永嘉太守休属确之郡,僧达欲逼留之,确避不往。
僧达潜于所往后作大坑,欲诱确来别埋杀之。从弟僧虔知其谋,禁诃乃止。”为了
对方不再和自己搞同性恋了,竟掘大坑要埋杀对方,这真是狠毒之至。从古代至今
有不少因失恋而杀人事,看来在同性恋这方面也是一样。这也说明了,同性恋“除
了对象的转变为同性而外,其余一切用情的方法、过程、满足等等,可以说完全和
异性恋没有二致。”
世上发生过不少男子因有新欢而与妻断绝或累杀妻的现象,这是指异性恋,而
同性恋也会造成这种恶果。《宋书·五行志》上记载:“自咸宁太康以后,男宠大
兴,甚于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咸相仿效,或有至夫妇离绝,怨旷妒忌者。”
说明这种现象并非个别。《魏书·汝南王悦传》云:“悦妃阎氏生一子,不见礼答。
有崔延夏者以左道与悦游,令服仙药松术之属。又好男色,绝房中,轻忿妃妾,至
加挞楚。”《晋书·石季龙传》记:石季龙“聘将军郭荣妹为妻。季龙宠优童郑樱
桃而杀郭氏。及娶清河崔氏女,樱桃又谮而杀之。”在古代的封建社会中,像石季
龙这样的人有权有势,对家人和劳苦大众握生杀予夺之权,为了好男色而杀两个妻
子,司法律的也不敢加以制裁。至于汝南王悦为了好男色而任意挞楚虐待妃妾,就
更不算一回事了。
男风和男妓
在唐代比较开放的社会风气下,性风气很开放,妓业发达,而且市场上出现了
男妓,与前朝相比,这似乎是一个发展。
唐代陶所著的《清异录》中说:“京师男子,举体自货,迎送恬然。”这就
是说在当时的首都长安,男子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迎送买卖,从事妓业,而且丝毫
不为介怀。这种男妓之风,连在京师也那么开放,其它管治没有京师严肃的地区,
男风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个时期,“香火兄弟”、“旱路英雄”等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具有和“
龙阳之好”、“分桃”、“断袖”同样的含义。《教坊记》“香火兄弟”条云:“
坊中诸人,以气类相似,约为香火兄弟。每多至十四五人,少不下八九辈。有儿郎
娉之者,辄被以妇人称呼,即所娉者兄,见呼为‘新妇’;弟,见呼为‘嫂’也。
……儿郎既嫂一女,其香火兄弟多相爱,云学突厥法。又云,我兄弟相怜爱,欲得
尝其妇也。”
后人作唐代演义小说,男风之事常穿插其中。例如《薛刚闹花灯》中描写长安
一浪子薛敖曹“自幼父母俱亡,家私消耗,不务生理,唯有终曰赌博,与一班光棍
往来,因他有几分姿色,屡屡被人鸡奸。他吃惯了双皮,荡惯了街子,也不分皂白,
凡僧道盗贼,概皆相好……”又说到“武三思见他生得白净,一时心动,是夜就叫
他同睡? ? ”武三思就是武则天哥哥武元庆的儿子,薛敖曹以后也成为武则天的面
首。这些人生活都很放荡,男人和男人之间,或是嫖人,或是被嫖,集流氓、无赖、
浪子、男妓、嫖客于一身,这就是那时社会风气的一个侧面。
唐朝是中外文化大交流的时期,以上这种社会风气,和西域地区的影响可能有
很大关系。清代阮葵生所著的《茶余客话》曾介绍这方面的情况说:“敖罕,西域
大国,在退木尔沙之西,温都斯坦之东南,方数千里,人晻富,天热多雨,花果茂
盛,产五金宝玉金钢石,出猩猩,通人言,以象耕,少牛,见则以为异物,解蚕织。
俗淫,男女无别,尤嬖男色,不许他合。”当时这一地区的其它国家也有类似情况。
在这些地区,以男性为中心,男悦男的行为那时是公开与允许的,因为那个地区的
人认为男子比女子高贵,女子只不过是生育的工具而已,这似乎和古希腊、古罗马
的男风相似了。
男妓继续发展
在理学盛行的宋代,性禁锢、性压制和道学家的虚伪,都未能从根本上抑制住
人们的性需求和性活动,也未能从根本上压抑男风。查考史书,宋代的男风之事仍
旧不少。《宋书·五行志》载:“自咸宁太康以后,男宠大兴,甚于女色,士大夫
莫不尚之,天下咸相仿效,或是至夫妇离绝,怨旷妒忌者。”这说明当时的男同性
恋关系,天下仿效,连夫妻关系也受到影响,也不能算少了。据清代学者赵翼的《
陔余丛考》的记载,宋代浙江人不喜说“鸭”字,这是一种禁忌,因为“鸭”字在
那时是暗指同性恋和同性性行为的。
宋代的男风在很多方面以男妓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方面有不少记载。
陶谷在《清异录》中描述了北宋京师汴京男风充斥的情形:“四方指南海为烟
月作坊,以言风俗尚淫,今京所鬻色户,将乃万计。至于男子举体自贷,进退怡然,
遂成蜂窠,又不只风月作坊也。”
清代赵翼在《陔余丛考》中也提到,当时京师有一班以卖淫为生的男妓,由于
男妓太多,以致宋徽宗政和年间对他们施以杖罚企图停止其活动。除了汴京外,其
它城市也存在男妓,直到皇室南迁以后仍有男妓。
宋代朱暘的《萍州可谈》云:“书传载弥子瑕以色媚世,至今京师与都邑无赖
男子,用以图衣食,盖未尝正名禁止。政和间始立法,告捕男子为娼,杖一百,告
者赏钱五十贯。”《癸辛杂识》也有类似的记载。
宋皇室南迁之后,金兵“士马疲敞,粮储未丰”,也不再渡? ,使南宋能偏安
江南,醉生梦死,社会出现了一时的繁荣景象,西湖画舫,夜夜笙歌,商贩往来如
织,在这种情况下,男风更盛。周密的《癸辛杂识》云:“吴俗此风(即男娼)尤
甚,新门外乃其巢,皆敷脂粉,盛装饰,善针指,呼谓亦如妇人,比比求合,其
为首者,号‘师巫”、‘行头’。凡官家有不男之讼,呼使验之。”这些男娼穿女
人的衣服,涂脂抹粉,互相称呼如女子,这是一种十分畸形的社会现象。
明代的男风也是很盛的。男风、性小说、春宫画的流行,是明代性风尚三个最
突出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