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大大与马英九在新加坡会面,乃国共之间70年未有之盛事。在此次会面中,彼此的称呼“先生”备受媒体瞩目。舆论认为,互称“先生”体现了双方的对等,都可以接受。
由此我们回顾历史,1945年“重庆谈判”过程中,国共领导人彼此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其背后深藏玄机。
1945年8月28日下午,毛泽东、周恩来到达重庆九龙坡机场。
1945年8月14日,蒋介石发电报给延安,首次邀请毛泽东赴重庆谈判,其内容为:
毛泽东先生勋鉴:
倭寇投降,世界永久和平局面,可期实现,举凡国际国内各种重要问题,亟待解决,特请先生克日惠临陪都,共同商讨,事关国家大计,幸勿吝驾,临电不胜迫切悬盼之至。
在此,蒋介石称毛泽东为“先生”。8月16日,毛泽东回电,电文为:
蒋委员长勋鉴:
未寒电悉。朱德总司令本日午有一电给你,陈述敝方意见,待你表示意见后,我将考虑和你会见的问题。
在这一短短的电文中,除了电头称呼蒋介石的职务“委员长”,正文里则直呼其为“你”,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相当不客气。
8月20日,蒋介石第二次发电报邀请毛泽东赴重庆谈判,电文中仍称毛为“先生”。两天后,毛泽东回电,称呼则有了微妙的变化。电文如下:
蒋委员长勋鉴:
从中央社新闻电中,得读先生复电,兹为团结大计,特先派周恩来同志前来晋谒,希予接洽,为恳。
至此,毛泽东称呼蒋由“你”变成“先生”,语气上体现出了对等;而且其中用到了“晋谒”一词,这是一种下对上的表达用词。
945年9月,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与蒋介石在国民政府礼堂前合影。
8月23日,蒋第三次致电毛泽东:
毛泽东先生勋鉴:
未养电诵悉,承派周恩来先生来渝洽商,至为欣慰。惟目前各种重要问题,均待与先生面商,时机迫切,仍盼先生能与恩来先生惠然偕临,则重要问题,方得迅速解决,国家前途实利赖之。兹已准备飞机迎迓,特再驰电速驾!
蒋对毛的称呼一如既往。8月24日,毛泽东复电:
蒋介石先生勋鉴:
梗电诵悉。甚感盛意。鄙人亟愿与先生会见,共商和平建国之大计,俟飞机到,恩来同志立即赴渝晋谒,弟亦准备随即赴渝。晤教有期,特此奉复。
在这一篇电文中,毛进一步放低姿态,自称为“鄙人”和“弟”,称蒋为“先生”。
1945年9月4日,蒋介石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礼堂举行盛大的抗战胜利纪念酒会,毛泽东应邀参加。图为毛泽东身着灰色中山装出席酒会,左胸佩戴印有代表胜利“V”标志的纪念章。
毛对蒋的称呼为什么前后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这与当时的国内外形势紧密相关。
第一,抗战胜利前夕,中共军队发展到120余万人,民兵发展到260万人,抗日根据地面积近100万平方公里,人口近1亿人。这就初步具备了与国民党一决高低的实力。
第二,中共想在接收日军投降方面,利用接近日战区的优势先声夺人,抢在国军到达之前接收日军占领的土地及其武器、物资、工厂等。
第三,中共预计会获得苏联相助。
但是,不利的条件几乎同时出现。
第一,美国方面依然支持蒋介石,远东盟军统帅麦克阿瑟命令中国战区日军只准向蒋介石投降,蒋具备了受降的唯一合法地位。
第二,1945年8月14日,蒋介石政府与苏联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这使得苏联暂时不会支持中共。
第三,8月20日、22日,斯大林连发两份电报给延安,要求毛泽东赴重庆,与蒋介石“紧急会晤”。电报说:“考虑到日本投降和国共双方关系的恶化,这次会晤是必要的。”“如果一味拒绝,国内、国际方面就不能理解了。”
第四,虽然中共实力已经大为提升,但仍没有控制大城市,没有机械化部队。
尤其是斯大林的这两封电报,对改变毛的态度起了重大且明显的作用,我们看到,从8月22日起,毛致电蒋时,已经开始称呼对方为“先生”,甚至用上一些谦辞主动放低姿态。
重庆谈判期间的毛泽东,神态非常淡定与从容。1945年9月27日,杰克·威尔克斯摄。
毛泽东8月28日下午3点半左右抵达重庆,直至10月11日9点离开重庆,两人在公开场合称呼彼此都很客气。毛泽东对蒋介石都以“委员长”或“先生”称之,蒋对毛则以“先生”、“润之兄”称之。
私底下,彼此的称呼就没那么客气了,毛直呼蒋之名,而蒋则称对方为“毛”或“共毛”。
对这一话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翻看1945年10月9日《大公报》的报道和邓野先生《联合政府与一党训政:1944—1946年间国共政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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