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五条人:唱出另一种可能
日期:[2016-01-10] 版次:[B04] 版名:[人物周刊] 字体:【大中小】
“五条人”的音乐,像他们的名字一样,也透着怪诞的气氛。阿茂与仁科用家乡话唱歌,咿咿呀呀的福佬话本就难懂,加之歌里常有对白、呐喊、骂娘,让音乐更显彪悍,令人想起他们那个被叫做海陆丰的地方。
“他摆张凳子坐在路的旁边浑浑噩噩/他看见我走来便猛然站起来喊:/靓仔啊/你有没有港币呀?”
这两个海丰人从第一张专辑《县城记》开始,唱东莞、唱广州、唱渔民、唱城中村……完全是一股草莽架势。
“五条人”的音乐故事,可以看做是喧嚣时代的另一面,远离选秀与偶像之路,音乐人的另一种存在可能。
条人
2001年的时候,为了音乐,高中毕业不久的阿茂离开了海丰,来到广州。阿茂出生在海丰陶河镇,一个经济不发达的乡镇。村里人多以务农为生,但阿茂父亲是泥瓦匠,吃手艺饭。建筑行业开始发展的上世纪90年代,阿茂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工匠变成了包工头。镇子里的楼,多由他承包。
1996年,阿茂一家搬进了县城,过上了物质富足的一段日子。但没两年,因为一笔工程款拖欠,阿茂父亲宣告破产。
阿茂那时已经接触了摇滚乐,同学间相互推荐一些音乐人或乐队。父亲破产后,阿茂有了创作欲望。
他的哥哥大茂那时在华南师范大学读大学,阿茂试着让哥哥寄些打口碟回来。大茂不仅没拒绝,还很兴奋:“你也听这些!”
来到广州后,阿茂住进了华师——98级历史系有个同学是广州人,没住校,阿茂就借他的床睡觉。寝室的人与他混熟了,也有几个爱好音乐的,大家时常一起谈论。
那时阿茂靠卖打口碟为生,石牌村和华师前的天桥是他的“地界”。他一心醉心于广州的文化氛围中,听不完的打口碟,看不完的书和电影,不断有国内乐队来巡演,还能在大学蹭课,这一切在那时的海丰是无法想象的。这种兴奋让他忘记了思乡的感觉。
当他通过朋友认识同乡仁科以后,两人志同道合,开始共同创作音乐。如果他们一直停留在世俗情歌的创作,可能很难成为今天的“五条人”。海丰那座县城,给他们的音乐带来了灵感。
条人
1986年出生的仁科有着和阿茂相似的生活轨迹。家里原本风光,但是因生意赔本,17岁时,仁科面临三种选择:考大学——不可能,去工厂——不甘心,出去闯——只能如此。
他来到省城广州,在石牌村停留,也做了“走鬼”。
仁科喜欢自由自在,做“走鬼”时第一天赚够了钱,第二天索性不去。晚上睡不着时,他也去地下通道弹琴。地下通道狭长,不用音响也能产生好听的声音,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时的吉他声和歌声最能击穿人的心灵。
仁科只能算是业余的,没有完全进入卖唱的圈子。实在没钱的时候,这也是他一个谋生的选择。有一次,他来到了东山口,和一位流浪歌手合作。有人扔下了一百元,他们兴奋异常,将零钱全花了庆功,可最后发现“那个人给了一张假币”。
2008年,民谣歌手周云蓬来到广州参加一个领奖活动时,阿茂和仁科已在大学城开了一个小唱片店。通过朋友介绍,他们把周云蓬请来了店里做嘉宾。周云蓬开场前,阿茂和仁科还暖了个场。
在场的佟妍一听就喜欢上,她那时还是周云蓬的经纪人,但有了自己想法。不久后,佟妍创办了刀马旦音乐厂牌,便签约下“五条人”。
“五条人”那时已经用海丰话在创作海丰故事,但回头却发现,自己最深有所触的还是那座曾经离开县城的往事。从《县城记》开始,海丰的故事被传唱开来。“顶楼的马戏团”乐队成员梅二记得最早听到这张专辑时的印象,“乡土气息浓郁。”梅二生于上海,此前没去过海丰,但是通过“五条人”,他有了关于那座县城的想象。
在广州美术学院的教师陈侗看来,“五条人”的音乐最吸引他的是歌词,“简洁,有很大空间,不装腔作势”。2015年12月,他买了25张票,从广州开着车去长沙支持“五条人”。
叁条人
很多人都对“五条人”乐队早年的表演做过类似的表述:拎着酒瓶,面红耳赤,生猛草莽。
乐评人邱大立第一次见到“五条人”,是在2006年的广州芳村。那场名为“民谣之灯”的音乐会上,当时还无名气的“五条人”一出场,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当时喝了酒,拿着酒瓶上台唱歌,丝毫不怯场,好像要把这场子给搞炸了那样。”
“五条人”的一位同乡也有同感,他描述2008年在广州大学城的一次演出,现场就像是一次联欢:“我到的时候刚好开场,推门进去看到仁科拿着珠江啤酒,喝得面红耳赤,和阿茂拿着酒瓶,边喝边唱。”
现实生活中,阿茂与仁科却是性格温和,那股子草莽气,全然不见。梅二印象里,“五条人”在音乐状态下和生活里是两类人。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两个人忘情地在雨里pogo(形象地说是伴随着音乐节奏蹦来蹦去)。相互认识后,梅二发现他们并不是张狂的人,仁科还有一丝害羞。
阿茂和仁科也在试图改变海丰的音乐氛围,2008年开始,他们每年都要举办“‘五条人’回到海丰音乐会”,听者从最初的百十来人,到2015年的六七百人。
2015年,“五条人”在自己的第三张专辑《广东姑娘》里,加入了新成员——鼓手邓博宇。他们有喜欢自己的固定乐迷,去年参加的巡演加上音乐节等表演,有五六十场的样子,平均一周至少一次。用仁科的话说:“2015年,变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