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走进来,汤显祖走出去

羊城晚报 2016/02/2813:09 显示图片

原标题:莎士比亚走进来,汤显祖走出去

莎士比亚

董上德

汤显祖

□本版撰文/羊城晚报记者 何晶

今年是中国戏剧大师汤显祖和英国戏剧大师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广州市委宣传部及广州市文广新局主办“2016汤显祖·莎士比亚广州戏剧文化年”,系列活动将贯穿整年,汤显祖、莎士比亚的多部戏剧作品将与广州观众见面,其中包括“临川四梦”、《威尼斯商人》等经典名剧。由立陶宛OKT剧团演绎的《哈姆雷特》将于3月17日至20日在广东演艺中心大剧院连演五场

与此同时,各地都在举行各种纪念两位大师的戏剧活动。国家大剧院特别策划“东西对话·戏剧传奇——莎士比亚遇见汤显祖”系列活动,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带来莎翁名剧《亨利四世》(上下部)和《亨利五世》。江西抚州将在4月组团赴莎翁故乡斯特拉福德镇开展“抚州文化活动周”活动,在莎翁故居花园上演《牡丹亭》。浙江遂昌也与英方合作,举行汤公、莎翁国际学术研讨会,遂昌方将赴莎士比亚故居举办为期半个月的“认识汤显祖”文化艺术展。

深谈

董上德

(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教授):

《牡丹亭》已经走出国门很多年

汤显祖和莎士比亚的东西“对话”

羊城晚报:今年是汤显祖和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相关的纪念活动陆续展开,您认为这两位戏剧大师,是否存在一些共通之处?

董上德:东方的汤显祖和西方的莎士比亚其实是可以“对话”的,从他们的剧作共同关心人类的情感世界来看,他们的文学表达有相通的地方。尤其是,《牡丹亭》与莎剧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有不可忽视的“可比性”。

从故事题材的层面说,这两个剧本的故事素材都有一个长期流传的过程。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从意大利流传到法国再到英国,有不同文体叙述过这个故事。而《牡丹亭》也是,汤显祖在《题词》里提到,他参考过汉魏六朝小说里的几个还魂故事,《牡丹亭》又称《还魂记》,表明该剧的故事题材与长期流传民间的还魂故事有一定的关联。

从情感表现的层面来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强调相爱双方的奉献精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改变家族恩怨。整部剧都在表现“至情可贵”。《牡丹亭》同样大写了“至情可贵”四个字。剧作家开宗明义:“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若非如此,“皆非情之至也”。汤显祖非常用心地呈现杜丽娘对“至情”的追求,从生命本体的哲理高度来肯定“至情”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可这又不是一般的还魂故事,杜丽娘的生命历程和过去的还魂故事的女主角是不一样的。以前的“还魂”,只是一个“死而生”的故事,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死”,“命中注定”的“生”;而杜丽娘经历的是“生而死,死而生”的曲折过程,“死”是以坚定的追求为“前提”,“生”是为自己的追求而“复活”。

汤显祖的构思很独特。明代话本小说《杜丽娘慕色还魂》,写杜丽娘还有一个弟弟,可汤显祖在剧本里进一步将杜丽娘的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做了极度的简化,长到16岁只接触过父亲和老师这两位“老年”异性,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意义上的“年轻异性”。可为什么在封闭的空间、简化的人际关系中,杜丽娘还对爱情有这么强烈的追寻?汤显祖是想通过这个故事去表现“至情”是属于生命本源的,它是任何外在力量都不可改变的,任何“屏蔽”都难以奏效。

从剧本的戏剧效果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牡丹亭》都有强烈的传奇色彩和“翻转式”的戏剧效果,体现出不同民族的戏剧的某种契合点,体现了不同民族对戏剧本质的认同。戏剧本质往往展现“现实”和“理想”的严重错位。罗密欧与朱丽叶是热恋的情人,但双方家庭却是世仇;杜丽娘对爱情有追求,却在绝对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错位”就没有戏剧。

有趣的是,在“梦”的细节上,也有某种“相关性”:莎剧第五幕,罗密欧有句台词,“我梦见我的爱人来看见我死了——奇怪的梦,一个死人也会思想!——她吻着我,把生命吐进了我的嘴唇里,于是我复活了,并且成为一个君王。唉!仅仅是爱的影子,已经给人这样丰富的欢乐,要是占有了爱的本身,那该是多么的甜蜜!”在梦里,可以“体验着”在现实中难以体验到的“甜蜜”,在这个意义上,这和杜丽娘的梦并非没有相似之处。现实没有提供可能性,所以只能在梦里去感受。无论是罗密欧、朱丽叶还是杜丽娘,他们对爱情的执著追求是一样的,这也是莎翁和汤显祖的相通之处。

这两个剧本,在现实描写的层面上,也有某种“对应”关系,即冷酷的现实都是悲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结束时有一句台词:“古往今来多少离合悲欢,谁曾见这样的哀怨辛酸!”《牡丹亭》的前半部分,杜丽娘于八月十五那天离世,后来才回生,其实也是哀怨悲伤的故事。

塑造杜丽娘否定“性善情恶”论

羊城晚报:在中国戏剧史上,汤显祖和其他戏剧家有什么不同之处?

董上德:汤显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用《牡丹亭》这个剧本参与了一个时代话题的论争,而时代话题的背景是理学内部对“性”与“情”的论辩。理学是逐步形成的。唐代韩愈有个学生叫李翱,他在《复性书》中有个明确的看法,就是“性善情恶”。从宋代的程朱到明代的王阳明,他们对“情”是有否定倾向的。“情”属于“人欲”的范畴,人欲有不同层面,有过度膨胀的纵欲,也有正常合理的人性需求。汤显祖是对人的合理欲望和追求给予大力的肯定,他塑造杜丽娘这个形象来作为参与时代话题的一种方式,无可置疑而又形象地展示“至情”是自然萌发的,是“本源性”存在,以此来否定“性善情恶”论。从思想史的高度来说,《牡丹亭》有非常丰富的思想内涵。

放在中国戏剧史上来看,汤显祖和关汉卿、王实甫等剧作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位有思想家气质的戏剧家。他在《牡丹亭》中肯定了“至情”是生命本源,具有哲学的高度。汤显祖的老师是罗汝芳,还有很要好的朋友达观和尚,他们都是明代很有头脑的人物,对汤显祖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汤显祖的“朋友圈”里不缺少思想家,他本人对人类情感世界的观察与思考是很深刻的。

羊城晚报:据您了解,《牡丹亭》被译介到国外的情况是怎样的?

董上德:1960年,我国的英文杂志《中国文学》第一期就刊登了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翻译成英文的《牡丹亭》,这个译本选了11出,基本选自《牡丹亭》前半部分。1965年,美国汉学家白之也选译了《牡丹亭》的3出戏,同样都取自前半部分。1973年,华裔英国学者张心沧也选译了前半部分的4出戏。1996年,宇文所安翻译过其中的3出戏,也是选自前半部分。

为什么都选译前半部分呢?我想可能和这部分内容更容易打动英语世界的读者有关,《牡丹亭》前半部分更哀怨辛酸,《罗密欧与朱丽叶》最后也是这样的基调,这也许是外国观众更容易接受和理解的。其实《牡丹亭》已经走出国门很多年,但今天我们也有责任和义务,在既符合汤显祖的原意,也符合戏剧表演规律的基础上,让更多观众包括外国观众欣赏到这个东方故事。

羊城晚报:为什么汤显祖和莎士比亚的作品能够穿越时空,长演不衰?您觉得现代人看这些经典戏剧会有哪些新的启发?

董上德:《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牡丹亭》这两部戏,其实最后还是给人信心的。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说道:“热情总会战胜辛艰,苦味中间才有无限甘甜。”其实也暗示着,对立的两个家族因为一对恋人的爱情而最终还是和解了,在舞台上展现出人生的曙光。《牡丹亭》下半部尽管有落入俗套的地方,但也还是给人信心,是团圆的故事,生而死,死而生,说明执著的追求还是能够得到回报的。

在今天这个全球化时代,各种观念并存与碰撞,人们也在担忧人类情感会不会走进死胡同,有的人很迷惘,有的人对情感越来越没有信心。今天看这两部戏,它们能给大家一种启迪,人类是有维系纯洁情感的经验的,剧作可以唤醒我们内心深处对纯洁爱情的期盼和追求,也给我们信心:人类总有智慧处理好两性问题。

今天纪念这两位大师逝世400周年,不应只是“赶时髦”或者为了“应景”,而是应当真正去体会这些经典作品的深刻内涵。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启示下,去重新认识人类的智慧和人类情感本体。

戏剧教育可以弥补中小学教育欠缺

羊城晚报: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在全世界范围内被不同的剧团、不同的剧种用不同的方式演绎,包括有广州粤剧院排演的粤剧《天作之合》(改编自莎士比亚《第十二夜》)、《豪门千金》(改编自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还有早前改编自《威尼斯商人》的《天之骄女》,您怎么看这种形式的演绎?相较之下,您认为汤显祖的作品可以通过哪些形式让世界各国更多观众看到?

董上德:在中国,莎剧可以用不同的舞台形式来演出,“移植”为粤剧、潮剧等剧目,也未尝不可,都可以达到普及莎剧的目的。并不是每个观众都会去看莎士比亚原著,这些表演形式能让更多人了解到莎剧。

演绎汤显祖的作品,也不妨借鉴台湾的云门舞集改编《红楼梦》为舞剧的经验,用舞蹈语言来表现,那就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语言障碍。云门舞集已经有了较为成功的改编名著的实践,其舞蹈语言与舞台空间比较贴合原著人物气质和故事氛围,并简要地展现出故事的主要人物关系,展示了人物之间的“戏剧性”。《牡丹亭》可以借鉴这种舞剧的形式,展示给世界各国观众。

另外,不可忽视京剧的艺术形式,京剧可能是西方观众较多了解的中国艺术。用京剧形式演出,打英文字幕,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法。舞台演出是直观的,情景呈现和演员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是容易感人的。总之,我们可以用多种方式去尝试表达,让这个哀怨而优美的东方故事为更多的外国观众所接受。

羊城晚报:您怎么评价青春版《牡丹亭》?

董上德:这个版本有很多优秀的地方,但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省略了“肃苑”这部分。杜丽娘趁着父亲不在家,拿了本历书选日子去后花园,历书说明日不佳,后日欠好,只有大后日才是“吉期”。为什么杜丽娘不趁机赶紧“溜”出去,还要看历书来选日子?这是有深意的。因为这是杜丽娘第一次自己做决定,她很郑重,这也是她有生以来很特殊的时间节点。但这个版本的演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对原著的理解还不够深入。正是有了杜丽娘的择日行为,后面才更能体现出“游园”的仪式感,这是自己“把控”自己的“成人礼”。

羊城晚报:据了解,英国所有的剧团都有专门的艺术教育部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艺术教育部门历史最长、规模最大,从成立之初,就有专门的艺术教育机构,近六十年来,在全英国范围持续开展各种艺术教育活动。我们是否也应该从小就进行戏剧教育?

董上德:戏剧,往往是一段浓缩的人生,信息量很大。而且戏剧本身是对人的境遇、感受、人际关系的微妙变化等做集中的典型化的“立体呈现”。在中小学进行戏剧教育,可以帮助青少年了解人生的奥秘。通过看戏剧演出,直观而又有深度地了解人生的复杂性,这对青少年的成长是有帮助的,可以在戏剧中建立是非观,对人生的艰难有感性的认知。

现在的中小学教育缺乏的是生命教育和苦难教育,小孩子遇到一点点挫折就承受不了,戏剧教育可以对这方面的欠缺有所弥补。任何人都不会一帆风顺,戏剧展现的就是人生的真相。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到戏剧教育的意义,戏剧绝不仅仅是娱乐。

翻译

邹自振

(福建闽江学院中文系教授):

20年代就被翻译成德文

《牡丹亭》最早译成的西方文字是德文。1929年,徐道灵(Hsu DauLing)撰写的德文《中国的爱情故事》一文中,就有关于《牡丹亭》的摘译和介绍,该文刊登于1931年《中国学》杂志第四卷。直到1937年,北京大学德文系教授洪涛生译成德文《牡丹亭》全本,分别由苏黎世与莱比锡拉施尔出版社出版。

法文译本有徐仲平所译的《中国诗文选》,选译了《牡丹亭》的《惊梦》一节,1933年由巴黎德拉格拉夫书局出版。俄文译本出现得比较晚,有孟烈夫于1976年出版的《牡丹亭》片断,收入《东方古典戏剧》(印度、中国、日本)一书。

国外对汤显祖的研究也早在二十世纪初叶就已经开始了。日本著名的中国戏曲史专家青木正儿在1916年出版的《中国近世戏曲史》中,首次将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青木正儿的学生、山口大学人文学部教授岩城秀夫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撰写了长达411页的论文《汤显祖研究》。此外,还有美国柏克莱大学的白之教授、俄国汉学家索罗金·马努幸等人也发表了不少研究汤显祖的论文。

2008年,美国文艺评论家丹尼尔·布尔特(Daniel.S.Butt)博士出版《100部剧本:世界最著名剧本排行榜》一书,对世界100部剧本进行了排名,汤显祖的《牡丹亭》是唯一入选的中国剧本,排名第32位。

表演

近些年不断亮相国际舞台

2010年,在英国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上,中国国家芭蕾舞团艺术家上演芭蕾舞剧《牡丹亭》,来自上海京剧院的《王子复仇记》,则用中国国粹演绎了与汤显祖同时代的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的著名悲剧《哈姆雷特》,在爱丁堡的演出充分彰显了东西方文化艺术交流魅力。

2012年4月19日至26日,浙江丽水市遂昌县及浙江昆剧团联合赴英国斯特拉夫德演出四场《牡丹亭》,这也是全本昆曲《牡丹亭》首次在莎士比亚故乡完整上演。同年,在遂昌县和斯特拉夫德市共同努力下,“汤显祖莎士比亚文化交流网”正式开通,两位文学巨匠穿越时空实现了网上“牵手”。

2012年11月29日至12月2日,著名作曲家谭盾创作并导演的昆曲《牡丹亭》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上演。这一版本的《牡丹亭》由大都会博物馆和美中文化协会共同制作。戏剧演出安排在艾斯特庭院,这是在中国境外兴建的第一个真正的明朝风格的花园。

2013年2月11日,由中国和日本艺术家合作的昆曲《牡丹亭》在法国巴黎市中心的夏特莱剧院演出,受到法国观众的热烈欢迎。这次中日版昆曲《牡丹亭》是中国苏州昆剧院和日本国宝级戏剧大师坂东玉三郎的再次合作,也是中日版昆曲《牡丹亭》首次在欧洲公演。

2016年,浙江遂昌与英方深度合作,举行汤公、莎翁国际学术研讨会。遂昌方将赴莎士比亚故居举办为期半个月的“认识汤显祖”文化艺术展,主要展示中国明代戏曲情况、汤显祖《牡丹亭》艺术思想和《牡丹亭》昆曲表演。

小议

要用新鲜的形式传播汤显祖

在“2016汤显祖·莎士比亚广州戏剧文化年”系列活动中,广州本土剧团将排演汤显祖、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比如广州话剧艺术中心创排的莎士比亚名作《麦克白》、汤显祖名作《邯郸记》,以及广州粤剧院根据莎士比亚名著改编的粤剧《天作之合》、《豪门千金》。立陶宛OKT剧团演绎的《哈姆雷特》,也将在3月17日至20日,于广东演艺中心大剧院连演五场。

长久以来,莎士比亚的戏剧被奉为经典,被世界各国各剧团以不同的方式排演。戏剧推广人杨小乱说,莎士比亚的作品在当代被改编得很多,很多作品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说莎翁经典悲剧《麦克白》,除了传统的作品,我还看过台湾台南人剧团全男班的演绎,能让观众转变性别视角去理解剧中的人物。我也看过当代传奇剧团的京剧《欲望城国》,将《麦克白》进行本土化,变成中国战国时期的故事。还看过以麦克白夫人为主角的音乐剧,整个表演的重点变成了麦克白夫人。同一部作品,不同的演绎,经常会让我有意外的收获。”

杨小乱认为,莎士比亚的作品在全球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并且超越了他所处的时代,让现代人也能够从中获得很大的感触。“很多导演都希望导演莎翁的剧本,以此来体现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是对经典作品的传承以及再解读”。相比之下,汤显祖的作品在西方观众中,接受度相对低些,这和他的东方文化色彩有关系。

他说,粤剧曾将莎士比亚名作《威尼斯商人》改编为《天之骄女》,以粤剧的形式传播莎翁的作品。同样,汤显祖的剧目也可以用新鲜的形式向世界传播。“让更多人看到汤显祖的作品,需要在保持原作表达的基础上,进行更多不同类型的创作和改变,要更适应现代人的欣赏习惯,让现代人有兴趣进剧场去看”。

众说

汤公、莎翁都是人文主义者

黄天骥(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汤显祖和莎士比亚这两位戏剧巨匠,在历史上的交相辉映是有原因的。在英国,资产阶级与城市市民结合,与封建门阀制度斗争,莎士比亚作品中的人文主义思想顺应潮流;在中国,城市商品经济发达,汤显祖受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王学左派反理学、反传统、反专制的异端思想影响,其作品中已有超越时代的先进思想。虽然两人身处的时代、社会环境不同,但都是深刻刻画人性、反抗时代束缚的人文主义者。

邹元江(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教授、中国戏曲学会汤显祖研究分会副会长):明代晚期,以王阳明、李贽等人为代表,发起了一次人文启蒙运动,汤显祖和他的作品是这次运动在文学上取得的成果。而莎士比亚的作品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最高成就之一。两位文学巨匠在思想上有契合。

徐永明(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莎士比亚和汤显祖的戏剧作品有共通之处,例如张扬个性、肯定自我、回归人性,等等,特别是其中对美和爱情的歌颂和追求,更是超越国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