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文物展览中错字连连:皇帝的御辇怎么变“玉撵”了

北京晚报 2016/04/2815:04 显示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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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天坛斋宫和北神厨举办的祭天历史及文物展览,由于珍贵文物众多且免费开放,每天都吸引了众多游人观看。然而,展览中不时出现的错字却令人深感遗憾。如在斋宫展览中,将皇帝乘坐的御辇写成了“玉撵”;将嘉庆皇帝的第二个儿子爱新觉罗·旻宁写成了“仁宗次”;将明穆宗隆庆皇帝在位期间“废醮斋”写成了“费醮斋”;将皇帝“御驾”天坛斋宫虔诚斋戒写成了“驾御”天坛斋宫……在北神厨的展览中,则是将“神祇”写成了“神祗”;将祭祀所用的“黍稷稻粱”写成了“黍稷稻梁”;将“金交椅”说成了“木折椅”……

皇帝乘坐“玉辇”还是“玉撵”?

 

“玉辇”还是“玉撵”

天坛是明清两代皇帝祭天的场所,按照中国古代的礼制,祭祀前首先要行斋戒礼,不仅是表示对神的尊重,也是强调祭祀的庄严和重要,斋宫就是皇帝举行祭天大典前进行斋戒的场所。天坛斋宫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位于天坛公园西南部。斋宫坐西朝东,面积达四万平方米,有房屋殿宇二百余间,前部以正殿为中心,殿前古柏参天;中部是一个狭长的院子,院内两侧各有南北厢房五间,是当时主管太监和首领太监的值守房;后部是皇帝的寝宫。据称,明清两朝皇帝在大祀前都要来此“致斋”三日,只有雍正皇帝在“致斋”的前两日改在紫禁城内斋宫进行,最后一天才迁居天坛斋宫。

斋宫展览设在正殿,殿顶成拱券形,大殿内看不到一根梁柱,故名无梁殿。五间正殿最中间的一间如今按乾隆时期的原貌陈列,设紫檀木制成的皇帝宝座,宝座后设紫檀瘿木五扇屏风,屏风上面雕刻有九龙戏珠的图案,正面悬挂着乾隆御笔“钦若昊天”巨匾。两边的四间现被布置为四个展室,以“大祀斋戒”为主题,介绍了祭天斋戒的由来、斋宫建筑、斋戒礼仪以及明清两朝前来“致斋”的二十二位皇帝画像、生平及部分遗物。斋宫展览中的错字大多出现在第四部分《皇帝御斋宫——“虔居斋室洁明禋”》。

在正面墙壁上《皇帝御斋宫》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历史上皇帝斋戒多选择别殿居住,明洪武年间,朱元璋下令在圜丘旁建斋宫以用于皇帝斋戒。大祀前一日皇帝乘玉撵,摆仪仗,御驾斋宫,文武百官在斋宫外恭候圣驾。”众所周知,“御辇”是指皇帝所乘之车,以玉为饰,也称“玉辇”。但这里的“玉撵”为何物?查《辞海》可知,“辇”为名词,“辇”字的解释一是指人推挽的车。《说文·车部》:辇,挽车也。段玉裁注:“谓人挽以行之车也。”秦汉后特指君后所乘的车。如:帝辇;凤辇。殊不知,给“辇”加了一个“手”旁变成“撵”,意思可就“谬之千里”了。同样是按照《辞海》的解释,“撵”为动词,其意思有二。一是驱逐。《红楼梦》第八回:“你诚心要撵他,也好。我们都愿意出去,不如就势儿连我们一齐撵了。”二是追赶。如:人家走远了,快撵上。由此可见,“辇”字是万万不能写成“撵”的,倘若皇帝看见自己乘坐的“御辇”变成了“玉撵”,恐怕就不是砍掉个“手”那么简单了吧?

此外,在《皇帝御斋宫》的结尾处还有一段文字存在疏漏:“历史上共有二十二位明清皇帝驾御天坛斋宫,虔心斋戒。”这里的“驾御”显然是“御驾”之误。按照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驾御”一词等同“驾驭”,①驱使车马行进:这匹马不好驾驭。②使服从自己的意志而行动:驾驭时局。其实,“御驾”一词在古籍中并不鲜见,古代曾有很多“御驾亲征”的皇帝。明朝的第六位皇帝朱祁镇当年就是在瓦剌入侵时,御驾亲征兵败被俘的。后经“夺门之变”,明英宗才二次登基。

道光皇帝怎么变成了“仁宗次”?

道光皇帝怎么变成了“仁宗次”

在斋宫正殿无梁殿第四展室,南北两面墙壁悬挂的是明清两朝前往天坛祭天、斋戒的22位皇帝的画像和他们的生平简介及其祭天次数,包括明代的13位皇帝和清代的9位皇帝。其中关于道光皇帝的简介中有这样一段话:“清宣宗道光皇帝旻宁(1821-1850),仁宗次。在位期间内忧外患,国祚衰微。……其在位30年,冬至祭天27次,孟春祈谷27次。”这里的“仁宗次”其实应该是“仁宗次子”,丢掉一个“子”字,读起来令人匪夷所思。

清宣宗爱新觉罗·旻宁是清朝第八位皇帝,也是清朝唯一以嫡长子身份继承皇位的皇帝,其母为嘉庆皇帝的原配妻子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旻宁生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这之前,和裕皇贵妃刘佳氏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已为嘉庆皇帝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两岁时不幸早殇。但对于嘉庆皇帝来说,不论长子是否健在,旻宁仍是他的第二个儿子,亦即“次子”。在介绍清宣宗道光皇帝旻宁这段文字中,将“仁宗次子”写成了“仁宗次”,岂不是贻笑大方?

在介绍明穆宗朱载垕时,也有一个别字。这段文字是这样写的:“明穆宗隆庆皇帝朱载垕(公元1567年-1572年),世宗第三子。穆宗在位期间,停穹祀,费醮斋,任用贤臣良将,社会秩序稳定,政治相对清明。其在位6年,冬至祭天4次。”这里的“费醮斋”显然应该是“废醮斋”,因为只有“废”字才有“废除”、“废止”、“废弃”的意思,而“费”则是指“耗费”、“花费”等。“废”字被误写成“费”,不但“白费”了,还弄出了个别字。

古人供奉“神祗”还是“神祇”?

古人供奉“神祗”还是“神祇”?

“祇”和“祗”在汉字中的字形极为相似——只有一个小“点”不同。没有“点”的“祇”字,念qí(读“其”音);有一个小“点”就变成了“祗”字,念zhī(读“支”音)。在意思上,差这一个小“点”,更是大相径庭。天坛展览中将“神祇”写成“神祗”之误,出现在北神厨的文物展里。

北神厨展览此次和北宰牲亭展览“两处合一”,统称为“天坛文物展”,展品是从天坛的一万多件文物里精选出的200余件石刻、书画、祭器和古乐器等,这也是北神厨和北宰牲亭30年来首次对外开放。北神厨正殿叫“神库”,展览有“北京坛庙”、“祭品之备”、“虔敬之心”、“祭器之源”、“敬天礼地”等9个单元;北神厨东殿亦称“左殿”,有“坛庙风物”、“清宫绘画”、“宗教信仰” 3个单元;西殿亦称“右殿”,展览包括“德音雅乐”、“礼备乐和” 2个单元。误写的“神祗”二字出现在东殿介绍“宗教信仰”的文字中:“清王朝对藏传佛教和其它本土宗教给予极大的重视,体现了‘大一统’的民族政策。……不同民族宗教神祗、宗教信仰的和谐共存,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中华民族统一国家强大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从上述文字不难看出,这里的“神祗”应为“神祇”。

关于“祇”字,东汉许慎《说文》中的解释是:“祇,地祇也。”战国时期学者尸佼的《尸子》中称:“天神曰灵,地神曰祇。”在《辞海》中,对于“祇”和“祗”这两个字的解释同样相当明确。“祇,地神。杨泉《物理论》:地者,卦曰坤,其德曰母,其神曰祇。”“祗,最基本字义是敬,恭敬。”也就是说,只有“祇”这个字,才含有神灵之意。

在神库展室关于“天时农事”的介绍中,出现的疏漏是一个错字用了两遍:“……祭祀所用的黍、稷、稻、梁等祭品,是中国北方的主要农作物。……‘黍稷稻梁,农夫之庆’,农业的丰收,是天生之,地养之。”自古以来,“粱”就是五谷之一,是祭天时不可或缺的祭品,如果谁“胆敢”如此之大不敬,把“米”换成“木头”,岂不是要遭“天谴”?

此外,东殿一把椅子展柜前的“木折椅”仨字也颇令人啼笑皆非。明摆着,北神厨此次展出的都是皇帝到斋宫致斋所用的器物,“御用”之物那可不是随便就能称呼的,如皇帝用的伞叫“华盖”,皇帝用的印叫“玺”……所以,皇帝用的这把椅子即使不叫“金交椅”,也该称“折叠龙椅”吧?

木折椅还是金交椅?